“阿叔,你回來啊,說好陪我再吃一次糖葫蘆,你騙我,阿叔,我不吃糖葫蘆了,你回來好不好。”
他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他第一次體驗生離死別。
團長將阿叔的皮影交給了小男孩,那是阿叔最喜歡操弄的皮影,然后告訴了小男孩,他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舊物雖然都是過去式,卻承載著人們的感情。”
“皮子,阿叔讓我把這個皮影給你,他讓我告訴你,雖然阿叔死了,但是他用皮影帶給大伙兒的快樂,還留著,阿叔說讓你表演一次皮影,給他再看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哭著表演皮影。
在阿叔的墳前,淚水鼻涕都沾濕了皮影,卻也是他自打出生以來,最難忘的皮影表演。
皮影箱子光芒還在攢動。
畫面還在變化著。
皮影戲團并沒有因為少了阿叔而消散,小男孩繼續跟著團長他們走遍大江南北。
在這期間。
皮影戲團的人在逐漸減少,戰亂的年代,哪怕是鄉紳土豪都在死,更何況是小男孩他們,團里接連有人死去,小男孩一次又一次經歷生離死別。
最后……
連團長也走了。
那時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了大男孩,更是在團長帶動下,兩人一起隨軍,他們是文藝團的一員,負責給軍里的人表演皮影,讓軍人們能在打仗之余,起碼還有一絲的歡聲笑語。
然而一次炮彈的落下。
團長為了保護皮影箱子里的皮影,不惜沖進了戰火中,哪怕渾身被火焰點燃了,他也沖了進去,把皮影箱子帶了出來。
男孩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幕。
團長全身燒傷,皮膚都被燒沒了,有一口氣沒一口氣喘著,男孩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他不理解,皮影是重要,但生命更重要啊。
對此。
團長只是用盡最后的力氣,緊緊抓著男孩說道:
“皮子,皮影不能沒啊,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戰爭還在繼續,但戰爭過后呢,我不想啊,我不想泱泱大夏,等到戰爭結束,老祖宗的傳承只能在書里看到啊。”
“答應我,皮子,把皮影戲傳下去。”
團長死了。
那給他生命中帶去最亮光明的,伴著他前行的團長死了,滿身血,抱著沾血的皮影死了。
那一次男孩哭的最是撕心裂肺。
那一次男孩再也沒有了人陪伴,在他身邊只剩下皮影戲。
歲月悠悠。
戰爭結束了,男孩帶著那一箱皮影箱子,繼續走南闖北,孤身一人,繼續給戰后的人們帶去歡樂。
雖然期間他也想過組團,也招募過人,可最終到最后還是只剩下他了,團里的人或結婚生子,或是生病離世,或是為了更好的日子,學了其他手藝。
戰后的日子在逐漸變得光明,在迎向美好,也多了許多美好,比皮影戲美好的東西太多了,而皮影戲在逐漸無人問津。
盡管如此。
男孩還是帶著那一皮影箱子,堅持著表演,一直到老都是如此。
畫面在這邊戛然而止。
停在了男孩年老七十多的時候,他老了,老得快走不動了。
然后畫面變了。
再出現時。
是一間房間內,年歲七十多的男孩面前躺著一個尸體,那是他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用他走南闖北時,無意中得到的五行續命。
他佝僂著跪在那一具尸體面前,哭著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我盡力了,可是找不到傳人啊,沒人肯學啊,我不能死啊。”
“對不起,借用了你的命。”
“對不起,我一定會償還的,等我找到了傳人,我就回來贖罪。”
在一聲聲的對不起中。
老人在尸體上,畫下了鎮魂符:
“等我找到了傳人,我就回來贖罪,我會去擦掉你們身上的鎮魂符,我會去找個沒人發現的地方死。”
呢喃中。
他也在自己身上畫下了鎮魂符。
其意溢于言表,他打算找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將自己鎮在那,以永世不得超生來贖罪,以永世背負罪孽來贖罪。
……
第231章 法不容情,法亦有情
第231章法不容情,法亦有情隨著最后老人在自身畫下鎮魂符,道出那一句話,皮影箱子仿佛耗盡了氣力,朦朧光芒消散。
張畏沉默了,眸光攢動注視面前唐爺爺。
他知道皮影箱子光芒中,所展露的小男孩就是眼前的唐爺爺,也終于明白了其動手目的。
于情理。
他同情也支持唐爺爺把皮影戲傳承下去。
但于法理。
他無法贊同其殺人借命的行為。
哪怕通過光芒,他看到了,那些確實如唐爺爺所說壞人一個,甚至說壞到骨髓都不為過,其中一個人為了小三,拋棄了十年的妻女,另一個就因為找奶奶要1000塊,結果奶奶只給了100,結果活生生把奶奶打死了。
想到這里。
張畏蹲下身扶起磕頭的唐爺爺,徐徐道:
“老爺子,不管怎麼樣,你殺了人終究是觸犯了法律,該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我也知道,你是為了不想皮影戲失傳,才不得已做出這種事情。”
“自首吧,法不容情,但法也有情,你的事情我會跟衛道司。”
言語中。
張畏似有所感,回頭看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