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遭麾下嘩變,被殺。
建奴倉皇逃離北京,退山海關回返盛京。
剛被封平虜侯的我,領帥印,攜眾將、大軍追出關,于盛京京郊,生擒建奴太后、小皇帝和一眾宗親。
僅余老弱的盛京,一日即克。
滿清,正式宣告覆滅,疆土,盡歸大明。
蒙古諸部,火炮之下,俱降。
崇禎十八年,三月。
大明南京朝廷,遷回北京。
五月,李自成被擒。
崇禎本欲殺之。
剛被封信國公的我上前勸阻,言天下之所以有李自成、張獻忠,皆是百姓的選擇。
陛下若為昏君,大明不明,將來仍會有數不盡的張、李。
陛下若為明君,使天下清明,百姓安居,則天下當再無張、李之患。
與其殺李,陛下何不以他為鑒,做個明君,使天下大治?
崇禎深以為然,遂恕李自成。
許是有李自成的先例,次年,被大軍圍困已久的張獻忠開城投降,帝亦恕之。
張獻忠麾下能征善戰者如李定國,被我納入五軍,不吝重用。
我見到了秦良玉。
這位巾幗英雄笑著跟我說,「幸不辱命。」
崇禎十九年。
崇禎連發數旨傳檄天下。
清丈田畝、官紳一體納糧、整飭宗室。
稅收,減農征商。
被李自成、張獻忠、建奴禍禍過的地方,新政推廣尤為順利。
南方數地雖有不滿,然如今天子強勢,兵強馬壯,又有錦衣衛助力,不聽也得聽。
崇禎二十年。
戶部開始試點推廣紅薯、土豆——試點之地,是關外被納入大明版圖,由我親自定名黑吉遼的東三府。
崇禎二十一年。
大明水師入海,數年間橫掃周遭海域的海盜、倭寇。
我重整市舶司,開展官方海貿,錢銀如流水入袋。
我那視財如命的便宜老爹,趴在庫房堆成山的金銀上含笑而去,臨走前那一頓,吃的還是窩頭。
就……何必呢?
我給他陪葬了一棺材的窩頭,反正他愛吃。
……
后記
崇禎三十年。
宮里傳訊,將早已辭官在家多年,做逍遙老紈绔的我急召入宮。
王承恩直接將我領入寢殿。
殿內,身形瘦削的崇禎半躺在床上,周遭圍繞著垂淚的妻子兒孫。
見我進來,他勉強抬手招呼我過去。
我疾行兩步上前,見他臉白如紙,心中酸楚:「陛下,你怎麼操勞這樣了?」
「沒辦法,朕怕被你罵昏君。」崇禎沖我笑笑,有氣無力。
我搖頭:「陛下是明君。」
以前的崇禎,刻薄寡恩、疑心深重、朝令夕改……有千般不好。
可近些年,我記憶中那個為人詬病的崇禎,與眼前這為天下不辭辛勞的天子,判若兩人。
崇禎閉目做傾聽狀,良久才睜開眼,看向跪伏在地的太子:「慈烺,給你舅舅磕個頭。」
朱慈烺擦淚,毫不猶豫沖我拜伏,叩首。
「這是作甚!」我忙去扯起朱慈烺。
【讓未來的天子給我磕頭,嫌老子命長嗎?!】
「這個禮你受得起,若沒有你,大明早沒了。」崇禎咳嗽兩聲,看向朱慈烺,鄭重交代,「以后,你要視舅父如朕。他的建議,你要聽、要從!哪怕你想做昏君,也要學那季漢劉阿斗,事事皆從諸葛亮。你舅父,就是你的諸葛亮!明白嗎?!」
朱慈烺嗚咽點頭:「兒子明白。」
我本想推拒,可床上一個,地上幾個全眼巴巴望過來,只能嘆了口氣說:「好外甥,有不會的你來找我便是。但是!舅舅已經退休了,不許多來。」
「這就夠了。
」崇禎笑笑,讓所有人退到殿外,獨留下我,「朕要去見太祖了。」
我點頭說我知道。
今日這陣勢,明擺著是托孤嘛。
又說陛下放心去,列祖列宗見了只會夸你能干。
「你這混球,總是貧嘴。」崇禎笑笑,隨即嘆了口氣,「其實我不是什麼明君。」
他不再稱朕,改稱為我。
這一刻,他終于卸下了皇帝的重擔,低聲喃喃:「我始終是那個天性刻薄寡恩、疑心深重的朱由檢。」
我沉默不語,靜靜傾聽。
「我只是愿意信你,凡是你說忠的、有能的,我才敢信,才敢用。凡是你說不能做、不該做的, 我便不做。
「若沒有你,我便只能是世人口中的亡國之君。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能聽到你的心里話。
「那年你在心里罵我……說傳庭死, 大明亡,我也會一根麻繩上了吊……我當時真想殺了你……可后來你說的全都應驗了!
「我先是怕,后是喜……我想啊, 你既能預知未來,通未來之技,也定能挽救大明于水火……我不敢信任何人,但我能聽到你的心聲, 我可以信你……
「這些年, 你在心里罵我昏君的次數愈發少了, 我是真的開心啊。
「周鑒,你好像并不意外?」
崇禎忽然反應過來。
我點頭,攤牌了,心里默念:【其實, 我一直知道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我的金手指,就是讓指定的人, 聽到我的心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崇禎怔愣片刻, 哈哈大笑, 「我竟被你這混球騙了這麼多年!」
【你天性多疑, 不讓你聽一聽我的心里話,如何能讓你信我?
【我一介紈绔, 又如何能救大明,救這天下?】
「是這個理。」長笑之后, 崇禎似已油盡燈枯,顫顫巍巍伸出手,「周鑒……這兩年你總在心里夸我明君,是真心話嗎?」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 用力點頭。
【崇禎皇帝朱由檢,勵精圖治,中興大明,堪為明君,可為——中祖!】
「謝謝。
崇禎釋然,「這大明……幸而有你。」
留下最后一句, 含笑而逝。
「若你想一直昏下去,我說一萬句都沒用。」緊握著那漸涼下去的枯枝老手, 我怔怔良久, 終淚濕滿襟。
朱由檢,你真不是那麼昏的。
天子大行,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朱慈烺于靈前即皇帝位。
百官叩拜新君后。
新任天子宣崇禎遺旨,封我為信王。
信,既是崇禎曾經的封號, 也是在說, 他信我!
接下旨意,我抹了抹眼角。
抬頭見龍座之上,新晉皇帝朱慈烺正眼巴巴看過來。
那眼神,一如當年孫傳庭死訊傳來, 崇禎深夜召我入宮時的模樣。
我嘆了口氣。
【淦!崇禎,你個老小子學雞賊了。
【這一封王,下半輩子我怎麼好意思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