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思路不就偏了。話說既然你這麼不樂意,為何跟我說你能救隨煙?你不排斥他?”
“不,”薛瀚微微一笑,“我平等地仇恨你收的每一個徒弟。”
“……”
陶眠突然振作起來,兩腿被捆住,他蹦著也要往外走。
他得趕緊溜了,薛瀚比幾年前更變態了。
第23章 仙人垂釣
走是走不掉的。
薛瀚動動手指,好不容易蹦到門口的陶眠功虧一簣,唉呀一聲倒地。
這捆仙索著實厲害,不知是薛瀚從哪兒淘來的上品。
陶眠不是解不開,但他需要時間。
而薛掌柜顯然不會給。
他橫在地上咕俑,薛瀚從椅子起身,踱步來到他面前,半蹲,一雙墨色的眼睛對上他的,瞳孔豎起,妖異非常。
在昏過去之前,陶眠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太不老實了,還是乖乖睡會兒。
待他再次尋回意識,蘇醒,四周已經換了環境。
陶眠揣測這大概是薛瀚的府邸。四周富麗華貴,地面鋪著厚厚一層羊毛毯,家具均是烏沉持重的檀木而制。古董和盆栽隨處可見,又毫無堆砌之感,可見主人家的品味格調。
身上的捆仙索不知何時被去掉了。
陶眠站起身,活動活動手腕,打量周圍布設。
他把桌上果盤里的水果一樣一樣取出,然后兩手端著半個手掌深的琉璃盤,哇地一聲吐出來。
……
這屋子里點的是什麼香!
陶眠被奇異又濃郁的香氣包圍,暈頭轉向。他的身子站不穩,踉蹌著四處尋找香味的來源。
終于,他發現了一只鎏金三足銅香爐掩映在一株珊瑚盆景之后,上有浮煙裊裊。
陶眠忍著胃里一陣陣的惡心,衣袖掩鼻,打算把香滅掉。
有人推門而入,阻止了他。
“滅掉那香,你也別想救徒弟了。”
“薛瀚?”
熟悉的聲音自背后響起,陶眠回頭,正是更衣過的薛掌柜,還有一個男仆。
薛瀚一抬手,仆人把桌上的果盤端走,同時掩上房門,留給二人私聊的空間。
房門無聲關閉。
陶眠問薛瀚這香的用處,薛瀚走過來,從袖口取出一個紙包,拆開,里面是褐色的香料。
他的手指把紙彎曲成一個弧度,往香爐內傾倒香料。香料受熱后瞬間擴散,屋子里的味道愈發濃重,陶眠頓感不適,一手彎腰撐住旁邊的博物架,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眉頭深深地皺緊。
“你要是……嘔……對我有成見……就直說,別嘔……耍這些花招。”
陶眠的氣息都虛弱了,薛瀚卻沒有像之前在錢莊那般來一句懟一句,而是嘆口氣,勸他忍忍。
“此香來自魔域,名為返魂。連燃三日,能抑制活人氣息。你這一身的‘仙味兒’不去,下了魔域恐怕得被生吞活剝了。我也是為你著想。”
“魔域?”陶眠說了兩個字,又想吐。他面目糾結地緩了緩,才繼續說,“你要帶我去那里?”
薛瀚親自搬過來一張鋪了軟墊的圓凳叫他坐,陶眠坐下之后,嘔吐感緩解些許,但仍然頭暈。
“你那小徒弟突然嗜睡的毛病,是個別魔族在成年前會出現的伴生癥狀。這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每晚多睡些時辰罷了。但我見你在信中描述,他在白日也會有暈厥昏迷的情況,恐怕就要往大了瞧。他昏睡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長?坐視不理,那他就過不了成年這一關,直接長眠于世。”
薛瀚這番話沒有摻假,楚隨煙的病屬實麻煩。陶眠琢磨了一番,同為魔類,楚流雪卻沒有出現任何異樣,可見這病不是普遍現象。
不普遍,也就意味著難治。
“解救之法并不是完全沒有,”薛瀚又給陶眠倒了一杯清神茶,讓他解解因為熏香而生出的燥火,“須得配一劑特殊藥方。方子我有,上面的大多數藥材府上也備著,唯獨有一味最關鍵的,需要你我前往魔域。”
“是什麼?”
“橫公魚脂。”
橫公魚。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長七八尺,形如鯉而赤。
薛瀚要帶陶眠進魔域,為的正是這味珍稀藥材。
陶眠兩手握住茶杯,防止因為頭暈手抖而弄碎了它。他啄著杯中的茶水,歪頭想了想。
“所以我們要下湖釣魚?別釣了,我除了魚什麼都能釣到……直接撈吧!”
“……”薛瀚頓了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也可以花錢買。”
“噢,”陶眠恍然大悟,“那買吧,賬上不是有很多錢麼。”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有錢未必買到,”薛瀚賣了個關子,瞇著眼睛笑,“這回我們要去‘拍’。”
……
陶眠離開后的第二日傍晚,楚隨煙才從夢中醒來。
他似乎對于那天晚上和姐姐的對話沒有半點記憶,也完全回想不起陶眠為何離山。
楚隨煙詢問起來師父的去向時,楚流雪微微一怔。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
少年臉色白得瘆人,生氣正在漸漸從他的體內消散,連話語舉動也變得遲緩。
連楚流雪說的簡短的一句話,他都要反應半晌,才慢慢回應。
楚流雪說陶眠為他出山尋藥,估計得些日子方能回山。楚隨煙面露歉疚之色,兩手不自覺地攥住被子的邊緣。
“又給師父添亂了。”
“……”
楚流雪看不得他這副自怨自艾的模樣,把懷中洗凈曬過的換洗衣物丟到弟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