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銀的摔不壞,明芙就專門挑玉的琉璃的摔,噼里啪啦的碎裂聲接連不斷。
杜鴻送的這一屋子寶貝,原來是給她出氣用的。
明芙這次氣得久,摔了十來個古董花瓶碎了七八個玉鐲子玉簪,才勉強緩過來一口氣。
那丫鬟也不敢勸阻,只等主子發過火了,才遞上手帕讓她凈手。
“小姐,莫氣了。杜閣主只是忙得抽不了身,等他閑下來,哪次不是先來芙蓉府?”
“我稀罕這個嗎?”明芙的聲音尖利,“他買了個偌大的芙蓉府,看起來是獨獨鐘情于我。結果呢?他外面還有玉蘭府牡丹府他誰都偏愛,那就是誰都不愛!我跟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有區別嗎?不過是他陳設在府里的一個長得漂亮的玩意罷了!”
明芙越想就越是氣不打一出來,把桌面上的玉盤酒壺揮袖掃到地上。
丫鬟大氣都不敢出。
明芙摔了東西不夠,還要罵。
“他心里哪里有我?我真不明白,看似對我上心,實則我病了也不來看,生辰也自己過,有什麼事情都讓我差遣他的影衛來辦。我見他影衛干什麼?我要見他!”
明芙的情緒起伏大,說著說著就抹眼淚哭了。
她說她從未在杜鴻身上感覺到真心,杜鴻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承載他無用情緒的花瓶。在她面前,杜鴻永遠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的假人,他的溫柔嘗起來如同嚼紙,干巴巴的,因為那是他裝出來的。
“他只在意那個風箏,”明芙狠狠地咬住下唇,“他就是懦弱自私!他心中對她有逾越的情感,但又想要風箏做他的得力部下!他怕自己動心了,就舍不得讓人去那些最危險的地方,就不肯叫她為自己出生入死了!”
“風箏才是陪伴在他左右的人,我算什麼呢?他把我隔在圍墻之外,留給我幾叢破花就想把我打發了。他做夢!那我不如和他一起去死!”
明芙說到后面又激動起來,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聽上去委屈至極。
陰影處,陶眠看了看榮箏的表情。
榮箏一直在聽明芙的話,從平靜到震驚,到不敢置信和自我否定。
最后又歸于平靜。
“走吧,小陶。”
她用嘴型示意陶眠。
師徒二人悄然離開了藏寶閣,這對于一個殺手和一個仙人來說都不是難事。
榮箏用布把繡雪纏好,負于背后。陶眠在集市借了兩匹馬,不只是為了趕路,也是要散散心。
他們沿著湖堤走,秋色向晚,一只畫舫在湖中心靜靜停泊。
榮箏一直不言語,直到她看見天邊夕陽,突然道——
有點像流油的紅燒肉。
“”
看見陶眠梗住的別扭神情,榮箏大笑起來,身下的馬匹受驚,飛快地向前奔跑。
榮箏沒有拉扯韁繩,而是任由它不帶目的地亂闖。
一年前的榮箏或許會因為偷聽到的那番話而張皇、茫然、難過。但現在,榮箏只想把它們遠遠甩在身后。
不去計較它們的真假虛實。
駿馬啊駿馬,你要快快地奔跑。
穿過楊柳堤岸,踏碎云煙霧靄。
向著天地交界處,
跑吧,跑得再遠一些吧。
第73章 玄機樓
繡雪劍取到后,陶眠沒有立刻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而是抽空帶榮箏去了一趟玄機樓。
玄機樓是人間最大的法器、兵器制造地,其樓內匯聚了木、石、鐵、金、銀、銅、玉、氈八種類別的匠人,號稱八大匠。
其名聲不僅響徹人界,在仙魔二界,同樣赫赫有名。
陶眠此番攜榮箏同往,正是為了找行家瞧瞧繡雪的狀況。
“刀劍最怕被閑置,那些掛在墻上封在匣中的行為都是暴殄天物。其實我們應該找洪巖老人,鑄劍的工匠才是最了解他手下每一把劍的人。但是如果讓他知曉繡雪被人丟在墻角吃灰一年多,不聞不問,恐怕對方氣得不會搭理我們。”
陶眠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只青色的玉佩。
這玉佩晶瑩透亮,絕非凡品,上面有一龍飛鳳舞的“魯”字,看樣子是某人贈予他的信物。
榮箏跟在他身側,好奇地探頭去打量那漂亮精致的玉佩。
“玄機樓的名聲在外,我也略有耳聞。不過小陶,我聽說玄機樓不接臨時的單,而且進樓還要有人牽線搭橋。咱們這樣貿貿然地闖進去,能行?”
陶眠胸有成竹。
“這就不得不給你介紹為師的另一位摯交了。”
“你在玄機樓也有朋友?不是說人間只有薛掌柜一個摯友麼?”
“嘖,師父我好歹活了一千多歲,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太小瞧人了。”
“那是幾個?”
陶眠伸出一只手,五指攤開。
“五個?這麼多?”
然后他又彎進去三根手指。
“……算來算去,不還是兩個麼!”
“朋友貴精不貴多,小花此言差矣。”
“反正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我不和你爭辯。”
師徒二人閑聊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玄機樓正門口。
此處地處整座都城最繁華的地段,寸土寸金。樓的主人卻十分豪氣地占據了相當一片土地,而且開鑿出來一塊面積頗廣的人工湖,其水源專供樓內的匠人制武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