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和榮箏如同兩尾游魚匯入海流,轉眸間不見蹤影。四下里暗香浮動,沒成年的小妖嬉鬧追逐傳過,到處都是佩戴著各色面具的游人。
為首的人環顧四面,看見東南側有一男一女兩道頎長身影背對著他們拐進巷子,打了個手勢,一行人追過去。
待他們剛剛走過,旁邊賣面具的攤子,兩個“少年”摘下了臉上的赤鬼面具,賊眉鼠眼地對視,不約而同笑出聲。
“山里現在不能回去了,他們此地尋不到,勢必要去那邊蹲人,”陶眠施施然地付了錢,把面具送給徒弟戴著玩,“走,師父帶你去別處瀟灑。”
陶眠說到做到,帶著五弟子在外面恣意地玩了大半個月才回山。
他們一路游山玩水,還去了仙人在人間的鋪子。
榮箏過去一直在為了浮沉閣奔波,全年無休,根本抽不出時間去看這大好河山。
現在她身子有傷了,離開浮沉閣,反而有閑暇四處逛吃逛喝。
榮箏跟著陶眠,也算大開眼界了。
她先前認為小陶仙人窮得底兒掉,還在想,萬一將來他們把桃花山的老本吃空了,該做點什麼營生,來維持生計。
結果陶眠帶她參觀了他的山莊、他的酒樓、他的茶肆和當鋪布莊金石店。
榮箏一路參觀過來,嘴巴就沒闔上過。
她想問陶眠怎麼做到的,但她發現,陶眠似乎比她嘴巴張得還大。
“……你該不會也是第一次知曉自己多有錢吧?”
“咳,”陶眠清清嗓子,端起架子,“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為師活了這麼些年,當然有些家底。何況你的師兄師姐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他們記掛著為師的飽暖,三不五時送給為師幾個鋪子,幾個山莊。積攢下來,也就有這麼豐厚了。”
榮箏全程震驚地聽他講述,又不由得審視自己。
“小陶,我可給你什麼都留不下。”
“確實,你算是為師收過的徒弟中最窮的一個。”
“……”
“放心,師父不記仇。”
“…………”
逛過了陶眠名下的資產,算算日子,也該回桃花山了。
主要是在外面逛久了也累,還是回山里好。
浮沉閣的影衛是不是還傻愣愣地包圍在桃花山,那不重要。
他們敢包圍山,陶眠就敢把他們包圍了。
榮箏攜了大包小裹的特產回到山中,山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
有外人闖入的痕跡,但是對方沒做得太過分。
昕貴人照例拍打著翅膀迎接陶眠。
它現在對于榮箏舍得給眼神了,大抵是熟悉了對方的存在。
自打陶眠說昕貴人不能吃后,榮箏就把主意投在黃答應身上。
她興沖沖地拎著她的包袱,在黃答應面前一一打開。
“黃師兄,這是師妹我給你帶來的特產。”
麻布里面裹著的全都是八角、桂皮和白芷。
黃答應叫都沒叫,甩開雞爪子逃離。
陶眠坐在院中的藤椅,含笑看著五弟子追著黃答應滿院子跑。
昕貴人在他右手邊趴成一團,黑黝黝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陶眠,好像要把他刻在自己的記憶中。
陶眠余光瞥見,轉頭,笑意和煦。
他伸手撫了撫凰鳥的頸項,它圓潤不少,多年的舊傷在緩慢痊愈,如今從外表看已經發現不了了。
凰鳥舒服地瞇著眼睛,聽仙人在身側開口。
“不用顧慮我,想離開的時候,就離開吧。回到你的親族身邊去。
這次不要在別處流連了,飛走吧,高高地飛走。”
第88章 真身
杜鴻的人不曉得在忙什麼,最近都沒有現身。近來的桃花山不像往日,總是有各路人馬來侵擾。
陶眠過了一段安生日子,不必再應付那些外來的騷擾。每日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到后山賞花摘果,喝喝茶養養身,觀看午后例行節目——小花追雞。
歲月像天際浮動的白云似的,悠悠走過。
黃答應徹底和榮箏結了仇,非常不待見仙人的五弟子,平時見她就扭著屁股甩頭走,走得遠遠的,頭都不回。至于榮箏,她倒是對于抓雞這件事樂此不疲。
她本領高,七擒黃雞,又七次把它放走。
抓了放,放了抓,抓了再放。黃答應一只百年老雞,都要被折騰出心理疾病來。每次聽見榮箏的腳步聲,就往房頂飛。
只能說不逼迫一下自己,根本不知道雞的潛力有多大。
昕貴人近來愈發穩重了,而且越長越碩大。從前和黃答應差不多的個頭,甚至比它還小一些,圓墩墩的。
現在已經判若兩雞。
這事在陶眠來看,是好跡象。
傳說中的凰鳥身長幾萬里,振翅高翔,遮天蔽日。其鳴聲之高亢,穿云裂九霄。
幾萬里顯然是個夸張的說法,但陶眠曾見過它的真身,算得上小山一座。
那還是在它力量最衰弱的時候。
如今昕貴人在桃花山水土的滋潤之下,羽翼再次豐盈,也長肉了。它雖然刻意縮小了身形,堅持把自己偽裝成一只母雞,但這偽裝越來越無力。
哪有一只雞站起來快和屋頂一樣高的。
為了方便它活動,陶眠在院子外墻又圍了一圈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