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管事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薛瀚是他們千燈樓能排到前面的貴客,每年在他們這兒唱得些有用沒用的小玩意,大多數是他用來送人的,極少數自留了。
光是他前前后后、陸陸續續在千燈樓花的錢,就能堆滿一個小屋子。
薛掌柜是大忙人,不是每次都能親自來千燈樓參與唱樓的。
這種時候,他就會派府上的仆從過來,拍到他想要的東西就走。
孟管事看見陶眠的那一刻,自動將他劃分到這一類型當中。
他把插在袖口內的兩手抽出來,交疊在一起,搓了搓。
“公子近來可好啊?許久未見了。上次見你,還是被薛掌柜帶來的呢。”
“近來尚可。孟管事,倒是你,一段時間不曾見……”
陶眠第一眼就注意到孟管事凸起來的肚子。
“你……是不是有點吃胖了?”
都圓潤了。
孟管事在千燈樓做事,虛與委蛇的話聽多了,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這般直截了當。
他咳嗽了一聲。
“近來胃口好了些,不免貪嘴了。不說了,這位貴客,敢問薛掌柜……沒有隨同你一起來麼?”
孟管事一邊說著,一邊還向后探頭,似乎在尋找薛瀚的蹤跡。
陶眠讓他別白費力氣了。
但孟管事這麼一探頭,倒是給他提供了一條思路。
他把手負在身后,煞有介事的模樣。
他說雖然薛瀚沒有來,但已經把拍品確定好了,也準備了相應的價錢。
還得勞煩孟管事,看看那件寶貝還在不在,是不是直接就讓人拍走了。
孟管事問他要什麼,陶眠伏低身子,湊到他耳邊,悄悄地說。
孟管事給他的答復很快。
“自然是在的,還請公子隨我來。”
孟管事帶著根本啥都不清楚只是單純非常能裝的陶眠,來到了千燈樓內。
來望和沈泊舟想要跟上,戴著白面具的陶眠突然向后看一眼,手指悄悄打了個手勢。
來望還在“啥啥啥”地追問,沈泊舟卻明白了,并且一把將來望摁回巷子內。
“現在不是時候,仙人師父要我們等他的消息。”
來望道人在烏鴉嘴。
“你說小陶該不會被人騙了吧?我上次典當我的一身本領的時候,也不是完全自愿的。”
沈泊舟聽他在瞎說,根本連信都沒信。
另外一邊,陶眠跟隨孟管事進入了千燈樓內,但這次沒有上樓梯。
而是來到了千燈樓的“地下”。
(明早早起有一更,就知道地下有啥啦。今天來出差太困睜不開眼睛了)
第212章 千燈樓的主人好像有大病
千燈樓,從外觀看上去,是一座直聳入云的八邊體建筑,飛檐撮尖,金色的琉璃瓦片被陽光一照,熠熠生輝。
然而這只是千燈樓地上的樣貌,只有千燈樓的主人管事,還有少數貴客才知道,這樓的地下也是大有玄機。
陶眠當前就要在孟管事的指引下,前往千燈樓的樓底。
他現在在一片風鐸之中前行。
風鐸就是風鈴,通常是鐵的銅的,然而懸在陶眠頭頂這些,卻是用上好的玻璃種翡翠。
翡翠易碎,風鐸卻要互相擊打才能發揮它的作用。這樣矛盾的材料和形制搭配在一起,令人感慨主人的財大氣粗的同時,又不免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數不清的翡翠風鐸將房間映照得幽綠。
房內原本無風,但多了走動的管事和客人,上面靜止的玉牌,正在輕輕地晃動,摩擦著彼此的邊沿,偶爾發出玎珰之響。
陶眠仰頭望了望那些金貴的片片,隨手捋了一片在手心。
在玉牌之上,竟然寫的是時間。
他頓時感覺有些怪異,放下手中這片,任它從掌心滑走。他向前走了兩三步,又握住一片。
這次也是時間,但和上次的不一樣了。
而且,上面的文字式樣也有所不同。
這彎彎曲曲的字,很明顯要比陶眠的年紀大得多,他完全沒見過。
上一個他也不認得,只能勉強地通過個別字猜出它寫的是時間。
要說描述二者的區別,那陶眠只能說,一個寫得像雞爪劃拉的,一個像狗爪子刨的。
就是這麼生動明了。
“這些是壽命牌。”
自從推開一扇暗門后,孟管事就一直走在陶眠的身前,仙君只能看見他略顯厚實的背影。
風鐸高低不一,用金線懸吊。孟管事個子矮不妨事,陶眠偶爾還得注意不要碰到它們。
而當孟管事提到“壽命牌”這幾個字的時候,陶眠不禁停駐,站直了身子,一只玉牌恰好被他烏黑的發頂托住。
“壽命牌?”陶眠細細咀嚼這三個字,“管事是說,這些牌子,都是人抵押了自己的壽命在千燈樓?”
因為之前來望道人向陶眠透露過些千燈樓的“地下生意”,所以孟管事剛一提出,陶眠就反應過來了。
孟管事手里握著一把青銅鑰匙。那鑰匙看起來有巴掌長。很奇特的地方在于,它的兩邊都雕成了老虎的頭,只是手握著的那邊大些,而另一邊的要小些。
陶眠剛剛留意到,孟管事在開暗門的時候,那只小的老虎頭突然活了過來,張口,用四只尖尖的小牙齒卡住最外側的鎖孔,然后旋轉一定的角度,緊接著是第二層鎖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