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燈樓太瞧不起人,弄這些個殘兵,就想把我請走?癡人說夢!”
孟管事看著陶眠的動作,不愧是蓬萊桃花山的仙君,聽聞他受盡天道的偏寵,沒受什麼罪就成了長生的仙,還有一身通天的修為和本事。
精明的孟管事盯著陶眠的眼神更像在看一件無價之寶了。
陶眠厲聲說出來的那句,孟管事自是聽見了。
他沒有敷衍,而是從容地笑著,回應了陶眠的話。
“仙君修為高妙,我等自愧弗如,”現在他也不裝了,直接稱呼陶眠為“仙君”,“但是,我勸告仙君一句,也不要過分輕敵。”
他從袖中抽出一截有成年人小臂那般長的武器,湊近看,像是一柄秤桿。
孟管事用這秤桿,在距離他最近的一只金絲楠木盒子的外殼輕敲三下。
場面驟然變了。
原本烏漆嘛黑的怨兵,忽而,眉眼清晰起來。它們的殘缺之處依舊保留著,但這卻無損它們的威儀。
那是來自高高在上的仙人的威儀。
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陶眠的瞳孔微微晃動,不敢置信。
他再度轉頭望著那些擺成無數列,陳置在千燈樓地下房間的架子上。
那是仙人的骨……
孟管事從他的神情變化中判斷,他已經猜到這些怨兵的身份了。
“不錯,仙君,你猜對了,”孟管事火上澆油,“這些‘人’如果還活著,說不定,你還能認識幾位。
他們曾經可都是仙呢……”
第217章 大義滅自己
千燈樓外。
沈泊舟和來望道人正在路邊蹲著。
準確來說,是后者盛情邀請前者一起蹲,聲稱這樣比較放松。
沈泊舟承受不了對方的熱情,主要是來望嗓門很大,他擔心會暴露身份,就禮貌地蹲了。
蹲下之后,他有了一種全新的體驗。
——他們兩人看上去實在是過于落魄潦倒,太像因為窮困而流浪了。
六船受不了,又站起來。
當他站直身子的時候,他發現,來望道人已然熟練地拿出一個破碗來。
“……”六船沉默稍許,問,“這是何物?”
“乞討用的碗啊,多明顯,”來望還嫌他眼瞎,“后生長得蠻俊,可惜眼神不好。”
“道長……花活還不少。”
“行走江湖嘛,不得有點獨門技藝傍身啊。”
來望是完全分辨不出好壞話,一律當作贊美處理。
陰缺給魔域帶來無窮無盡的影響,漸漸地,街上的行人變得稀疏了。
有家的,各回各家。外來的,就近尋了酒家客棧進去躲躲。
有陰缺的日子,也不是從頭到晚都會穩定地吸走陰氣,早晚要好些。
不過半個時辰,二人所處的這條街道,就見不到什麼人影子了。
來望的碗里面被放了幾枚銅板,魔域竟然也有不少好心人。
在過溯洄川后,沾染了不少魔氣,倒也沒妖魔認得出,他是個在修煉仙術的修士。
來望道人掂了掂手中破了口沿的瓷碗,聽那銅板撞擊彼此時發出的清脆美妙響動。
他側過頭,揚起脖子,打量著身邊高挑俊逸的青年。
“后生,你是魔身?”
“……”
沈泊舟頓了頓,但是沒有立馬回復來望的話。
“別那麼緊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來望擺擺手,讓他放輕松,“我要狠宰一筆的是你師父,這小子絕對在哭窮呢。”
這話沈泊舟沒法解釋,主要是他也不知道陶眠名下的產業究竟幾何。
來望道人倒也不深究這個問題,非要有個所以然。
他更好奇沈泊舟和陶眠的關系。
“你是魔,但你師父是仙,有意思。”
他的言外之意是什麼,沈泊舟心里門兒清。
但他無所謂,畢竟陶眠之前還收過更炸裂的徒弟。
“你跟著你師父學仙法?魔有魔要修的法術,你修仙法,無異于自尋死路,大義滅自己,懂嗎?”
來望說得有道理。仙有仙的法術,魔有魔的修煉,二者是截然不同的路子。
陶眠因材施教,金手指也沒有坑過他。那些贈予他的劍法內外功,均是最適合徒弟的秘籍。
不僅僅是考慮了他們靈根的屬性,還有他們自身的體質。
迄今為止,陶眠收的徒弟之中,顧園陸遠笛均為凡人體質,流雪隨煙是魔和半魔,榮箏是妖……沈泊舟也是魔。
來望道人詢問沈泊舟,陶眠都教了他何種本事。沈泊舟原本不想提,但來望叫他安心。
“我來望行走修真界數十年,見過多少秘籍和不傳世的功法?太多了,根本數不清。你說的,肯定也沒什麼稀奇的。
再說了,我現在被千燈樓奪走了靈力和內外功,想要修煉,還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你不必擔心。
更何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跟你打聽點兒事,這還不行?”
來望這番話從頭到尾,從威逼利誘到道德綁架,全方位立體式地打探消息,生怕吃不上這一口瓜。
沈泊舟沒被他震懾住,他還反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閣下……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
來望的沉默比命長。
他才想起來,之前說了要找水生天,小陶仙君就匆匆忙忙地把他拽了出來,容不得他解釋。
此刻,來望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盡量顯得干凈利索點。
然后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