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從今往后,不再去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給自己徒增煩惱,那麼還有改過的機會。”
楚流雪說大師兄、二師姐,還有她和隨煙,明明知道自己錯了,還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心里想的是,只要我背對著師父,不去看他臉上失落的表情,不把麻煩帶到他身邊,就不算背叛師門,就沒有讓他傷心。
但現在,楚流雪想,他們幾個真是笨得可以。
只要回頭就好了。
明明回頭就好了。
……
楚流雪看了看天邊的日頭,說了一句時辰到了。
六船還沒有回神,但對方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是有急事,他不能耽誤對方。
“今日一席話,師弟回去后將會好好領悟,”六船向三師姐保證,“我不會……走到無可回旋的地步。”
“別,話可別說得這麼絕對,容易朝反方向靈驗。”
楚流雪一看就有這方面的經驗,于是立刻阻止六船把話說死。
她把一只不大不小的藥箱挎在肩膀上,掀開蓋子,清點著其中的藥品,一邊數一邊和六船講話。
“時間夠久了。六師弟,你該回到你的世界了。”
“我送師姐一程。”
“不必了,”楚流雪揚起臉,瀟灑地笑笑,“假以時日,我終究會見到另外的你。不論我們如何相遇,最終,我們的白骨都將埋在那片戰場上。”
“戰場?”六船露出疑惑的表情,這一時刻,一種感覺擊中了他,讓他驚覺如果現在不追問,那麼他將錯過一個巨大的真相。
“師姐,是什麼戰場?”
“神魔戰場啊,”楚流雪隨意地講,“我們已經開戰十年了。”
第225章 她的世界
三師姐此言一出,六師弟才意識到,說了這好半天,兩人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
根本不在一條腦回路上。
白感動了。
六船的頭在隱隱地痛。
“三師姐,恕師弟冒昧。師父曾經對我講過師姐的事,你應該屬于魔族。那麼神魔大戰,師姐又以怎樣的立場,去參戰呢?”
“誰說我是魔族?”楚流雪比師弟更震驚,“在被小陶撿回山里之前,我是個乞丐。雖然餓得不成人形,但也能勉強被劃到人的范疇內。”
六船有些發懵。
“那師姐之前談的宿命,什麼繞不開,剪不斷……”
“窮啊,”楚流雪回得理直氣壯,“窮是我化解不掉的宿命。”
“……”
“為這我確實做了一些錯事。”
“師姐,你還說,你讓師父傷心。”
楚流雪“嘖”一聲。
“我不是被小陶撿回山里了麼,本來以為從此有了靠山,吃香喝辣啥啥不愁。然后發現,這倒霉道士比我還窮。”
小倒霉蛋跟了老倒霉蛋。
三土如是點評道。
可憐的三土,實在是沒辦法跟著小陶道長天天吞吐日月精華。他一個有修為的道士,喝幾天西北風無所謂,但三土和四堆兩個小倒霉蛋就要上吐下瀉。
忍無可忍,三土就把弟弟丟給陶眠,自己離家出走。
走到半路餓暈了,又被山下好心的村民送回了地獄。
……
這事簡直沒法說理。
六船不大相信楚流雪的話。這位師姐面容潔凈,并無困厄之相。而且對方又是品茶又是搗藥,一把紫砂壺價值千金,怎麼也和窮字沾不上邊。
對此,楚流雪也有解釋。
“這不后來大師兄和二師姐回到山里,帶來了銀兩和充足的食物。不然你現在看到的,應該就是一老兩小三具尸體。”
“……”
事情太詭異了。
楚流雪和楚隨煙不是因為手足相殘雙雙死亡,病逝的大師兄和被毒死的二師姐都還活著,五師姐依舊沒影。
六船感覺到自己的三觀在被沖擊。
“那神魔大戰,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問師姐。
關于這個問題,師姐的回應也很坦誠。
“不知道。”
她老老實實地回。
“……”
“害,糾結這個問題沒意思,”楚流雪隨性地擺擺手,她比六船想象中要更瀟灑恣意,“無非就是瑤天和魔域掰手腕,非要爭出個第一第二。我是不管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小陶說了,助瑤天就是助天道,那我就跟著他,混口飯吃。”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
“反正我劍術不行,仙法也爛,只能做做救助療傷的小事,死也不是我先死。”
她倒很看得開。
問不是白問的。六船現在大致梳理出來一種可能的真相。
水生天造出幻境,把他帶來的這座桃花山,或許和他之前生活過的,不是同一座。
楚流雪講述的一切,都是他所陌生的。
別說他了,就算是陶眠本人來,都得敲敲徒弟的腦袋,看里面是不是被換了芯子。
陶眠的弟子都活著,陶眠要替瑤天出征,楚流雪楚隨煙都不是魔,現在的三界處在神魔大戰的背景下。
戰爭帶來破壞和混亂,但對于陶眠而言,弟子尚且存于世間,又是圓滿的。
六船不知該如何去描述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師父在另外一個時空,行走在了一條通向美滿結局的路。
不知道這個時空,未來會不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這里,六船就有些釋然了。
若是相遇,迎接他的將會是真實鮮活的師兄師姐,而不是一座座孤寂的墳塋。
若是不相遇,便是他沒有這種福分,那就祝福師父和幾位師兄師姐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