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鶴的長相與早逝的祖母相像,五官要比一般人深邃。夏晚煙未嫁時是天下聞名的美人,元鶴與她有七八分像。
就算過去多少年,夏之卿都不會遺忘這張臉。
“你、你是……”
連雨春去夏猶清,鶴鳴九皋聲聞天。
當年夏府元宅的兩位公子,也曾是名動京城的人物。
到如今,一個雖生猶死,一個流放千里。
往事煙塵散,人非昨日人。
第380章 太子
面具揭下來的那一刻,夏之卿的臉色變換幾度。
“元鶴表哥?不,不……你應該早就死了……是我親眼看著你死的……
你怎麼還活著?如果你還活著,那是不是就說明,這一切,都是夢?
哈哈……果然……這些都是幻夢罷了。只要我從夢中醒來,我就能……”
夏之卿哭哭笑笑,已是瘋魔。他口中念念有詞,時而惶恐,時而大笑。
元鶴卻是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神情顯出疲憊,和夏之卿的恩怨,該做個了結。
元鶴起身,他的手中忽而出現一只完整精致的白玉杯,杯中倒滿了茶。
他將茶杯遞到夏之卿面前。
“之卿,把茶喝了。”
這是元鶴給的東西,夏之卿下意識地想把茶杯打掉。但元鶴和白魚又是一個人,他總是幻想著白魚能再次挽救他。
“元鶴表哥,不,白魚、白魚先生,我喝,我喝了它……”
夏之卿將茶水一飲而盡。
“這樣,我就能得救了吧?”
他跪在地上,緊緊抓住元鶴的左手臂,眼睛渴盼地望著他。
元鶴見他把茶飲下,連憐憫的眼神都不愿多給。他將夏之卿的手掰開,最后只給他留下一句——
“之卿,你不會很快死去,那太輕松了。”
日日嘗萬箭穿心之苦,永陷于噩夢,直到肉體消亡
夏之卿怔了一瞬,隨即意識到什麼,緊緊拽住元鶴的衣擺。
“不,元鶴!你不能!元鶴表哥……元鶴!”
元鶴大步邁出門檻,呆坐在院中的女子們畏怯地望著他。
他的腳步一頓,最終什麼都沒說,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里。
遠在京城的陶眠,此刻正賴在白掌柜的鋪子里。他霸占了白掌柜的搖椅,周圍是一群不會說話瞪著眼睛的紙扎人。
椅子咯吱咯吱地搖起來,黑蛇盤在他腿邊休息,白鶴瘋玩一上午也乏了,單腿立在他的右手邊。
陶眠順了順白鶴身上的羽毛,透過面前的一扇窄小的窗,望向被窗欞框住的天空。
“這里的天……會吃人啊……”
他幽幽地說著。
白鶴在睡著覺,感知到一股不安的氣息,往仙人的掌心蹭了蹭。陶眠的手上附著一層薄薄的靈力,緩緩安撫。
“城中氣息駁雜,會擾亂你們身上的靈息,該回桃花山了……陪元鶴走到這里便可。接下來,就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
陶眠打算等元鶴回京后,就與他辭別。
此時元鶴正在回京的路上。
他行至京郊,再有一天半天就能趕回墨釣軒。
然而一輛馬車突然橫在路中,攔住了他回去的路。元鶴勒住馬匹,蹙眉望向來人。
馬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完全看不出車中人的身份。但他敢這麼霸道地堵在路中間,可見身份也不低。
車夫是個年輕的侍衛,他將馬車停住,小跑到易容的元鶴面前。
“白魚先生,我家主子請您到車內。”
“你家主子是誰?”
“您很快就會知道。”
元鶴思量稍許,翻身下馬。
他一手掀開車簾,端坐在車內的青年抬眼對望。
“好久不見,元鶴。”
元鶴心底掀起一絲波瀾。
“太子殿下……”
……
元鶴直到深夜才返回墨釣軒。
外面萬籟俱寂,墨釣軒卻正是鬧騰的時候。
白鶴和黑蛇白天休息夠了,夜里就要作妖。元鶴開門時發現它們兩個正在打架,黑蛇把身子繃直,甩得啪啪響。白鶴撲棱著兩只翅膀,羽毛抖得到處都是。
而陶眠半夜睡不著,把他從白掌柜處借來的搖椅搬到院中,乘涼。
他一邊晃著搖椅,一邊嗑著瓜子,還在懷念那只兔子。
“雖然能吃了點,但肚子飽著就不鬧,也算省心。哪像你們兩個……別別別,別轉了,我看著眼暈。”
元鶴把門自身后合掩。
“陶眠師父,我回來了。”
“嗯?七筒回來了。”
陶眠趕忙把手里剩的這個瓜子嗑完,上去迎接徒弟。
他頭頂還掛著一片鶴羽,自己伸手拍掉,眼神在徒弟的臉上掃過一圈。
元鶴很累,在師父這里他不掩飾自己的疲憊。
陶眠大概能猜到他見了什麼人。
“七筒?”
他張口欲言,但又覺得七筒現在沒什麼力氣回,于是把話又咽回去。
“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為師不勉強你。”
元鶴點點頭,張張嘴,也什麼都說不出。
他見到了太子殿下,和他喝了一下午的茶。
元鶴之所以能心平氣和地坐下跟太子聊,不僅因為他曾經是太子伴讀,更因為當初元家出事,太子是唯一一個冒著風險替他們說話的人。
因為那次的冒失,太子受了很重的責罰。
久別重逢。
太子本來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他并不確保元鶴和白魚是同一個人。除了一些蛛絲馬跡,更多的是一種直覺。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活了下來……”
兩人對坐,太子喟嘆著說出這句話時,元鶴沉默良久,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