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什麼時候想起六船是誰,再聊這件事吧。”
第471章 月散
今天是陶眠每月去陸遠笛那里修習的日子。
陸遠笛是青渺宗最年輕的宗師,地位僅次于宗主顧園。
每個弟子都要定期去陸遠笛那里修煉,陶眠也不例外。
只是……
“小陶,你來了?”
“遠笛師父,這回要吃,不是,要練什麼……”
陸遠笛讓陶眠叫她“遠笛師父”,陶眠不知道為什麼,但每次這麼叫,陸遠笛似乎都很得意。
他失去記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狠狠降輩分。楚流雪、楚隨煙和沈泊舟他們還好,只讓陶眠叫一聲堂主。
榮箏是師姐,元鶴這個師兄當得良心不安,偶爾會勸陶眠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但陶眠不答應。
至于藍枳和程越,他們要叫陶眠一聲師兄。雖然從師父降到師兄,還是降了輩分,好在他們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一層,總不算太過分。
陶眠本來就是個性子隨和的人,只有某些人才會激起他的反骨,所以陸遠笛讓他叫師父,他也乖乖叫了。
至于所謂的修習……
陶眠看著眼前新開的酒樓,隔著很遠都能嗅到飯菜和酒的香氣。
陸遠笛已經等不及了。
“走走走,今天吃這家!”
雖然青渺宗的同門時常偷偷帶陶眠出來玩,但他們玩得還各有側重。
就比如楚隨煙總喜歡帶陶眠去看小人書,榮箏喜歡帶他走街串巷、四處閑逛……
陸遠笛只喜歡帶著陶眠去各處好吃的地方吃東西。
陸遠笛胃口其實不大,她多數時候早早撂下筷子,然后專注地望著陶眠吃。
“我……是不是吃得太久了?如果著急的話,我們可以隨時走。”
“沒關系,你吃你吃,我也再吃點。”
每次陶眠說要回去時,陸遠笛就會重新拾起筷子,夾幾口菜,很認真地敷衍他。
陶眠吃飯不緊不慢,陸遠笛兩手握著一杯熱茶,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對面的人。
看著看著,陸遠笛就流了眼淚。
陶眠一驚,筷子都要嚇掉。
“怎麼哭了?這家的飯菜還可以啊,不至于難吃到哭吧?”
幸好他們在雅間,不至于引來太多關注的目光。
陸遠笛自知失態,可她克制不住。她接過陶眠遞來的手帕,眼淚卻是擦不干的。
她很慶幸,卻又難過,還帶著許多說不出口的委屈。
“你不知道,我們經歷了多少,才能坐在這里吃一頓飯……”
她只說到這里,哽咽著,后面的話卡在喉嚨中。
陶眠把筷子撿起來,又規整地放在碗邊,擔憂地望著陸遠笛。
陸遠笛搖搖頭,示意他什麼話都不必說。
這是她單方面的情緒宣泄,陶眠現在只是一張白紙,他遺忘了全部。
帶著記憶轉世的,只有他們九人。
她知道師弟師妹對于要不要讓陶眠恢復記憶這件事,出現了分歧。陸遠笛表面上更傾向于藍枳沈泊舟那種順其自然的態度。
可在她心里,又怎麼會甘心讓陶眠遺忘全部,讓一切從頭開始呢。
陸遠笛相當矛盾。她不知道現在對于陶眠而言,究竟哪條路才是好的。
忘記一切,他會輕松地活著,安心在青渺宗當個廢柴弟子。
但只有擁有記憶,他才真正算得上他們九人的師父。
“遠笛,”就算陸遠笛不讓陶眠說話,陶眠也開口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傷心,但我能感覺到,那與我有關。”
他又遞了一張干凈的手帕,給陸遠笛。
“你,還有其他同門,似乎在隱瞞我一些事情。”
陸遠笛張口欲言,陶眠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釋。
“我知道你們不會害我,但我能感覺到你們身上焦急的情緒。包括薛瀚和阿九。遠笛,我并不傻,你們交換的那些眼神,還有轉過身去的嘆息,我都知道。”
陸遠笛的情緒稍稍平復一些。她的眼眶還紅著,但能和陶眠正常交談了。
“我們……只是暫時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
“什麼時機呢,”陶眠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力量,“遠笛,只有你向我坦白真相,你才能知道,我是否有承受它的能力。”
“可是,萬一我說了……”
“如果你了解你過去認識的那個我,那麼對于我能否接受真相,你心中應該早有判斷才對。”
陶眠這樣說道。
陸遠笛的手指收緊,手帕被她攥出一道道褶皺。
“小陶,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擅自做出決定。如果我太武斷,就會傷到其他同門的感情,我不能……”
那天陸遠笛和陶眠回到青渺宗,陸遠笛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陶眠心情復雜,他本以為陸遠笛會對他坦誠,可到頭來,還是無數的謎團。
他們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陶眠躺在床上無法入睡,索性出來走走。
他來到湖邊,這是青渺峰上最大的一片湖,叫月湖。
湖中心的涼亭有一道人影,陶眠瞇起眼睛,試圖看清那人是誰。
對方微微轉了身子,月光恰好照在他的臉上。
是青渺宗的宗主顧園。
顧園也望見了他,隔著浩淼的湖水,對他微笑。陶眠想了想,一轉方向,朝著湖心亭走去。
顧宗主很有閑情逸致,還帶了茶具過來。
他給陶眠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