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瓊的眼神里交織著一半感激和一半無語。
孤兒院的內部構造很簡單,一條核心通道將所有功能空間串聯起來,陸桁順著走廊一路走來,看到了於瓊在地上爬行留下的血痕和散落一地的兒童配餐盤子。順著走廊直走,就到了活動室。
這里本是孩子們的樂園,此時卻變成了人間煉獄,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異物腥臭味,地面上的血液積成了濃稠的血垢。
陸桁沒有率先發起任何動作,而是先閉氣在側邊觀察,自從知道這些孩子極有可能攜帶特殊能力后,他一舉一動都十分小心。系統只是說這段時間內他能免疫一切傷害,但如果在這十分鐘內被人控制,時間過了一樣會死。
活動室里很顯然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打斗,幾十張鐵架床鋪散落一地,甚至墻面和屋頂上都充斥著大量硬物劃傷的痕跡。
場面已經是一邊倒的情況,一個較壯實的小孩背著念念,正一步步向另一群人逼近。
明明這里有二十多個床位,角落里卻只剩下五六個瑟瑟發抖的孩子。地面上躺著幾個孩子的身體,那些軀體此時像是被全抽干了血肉,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而更多的孩子們,恐怕都已經化作了一團血霧,彌散在空氣中,流淌在地面上。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孩正拼命支起一張正不斷波動著的水形防護罩,將他們幾個緊緊包裹起來。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防護罩的體積正肉眼可見地逐漸縮小。
這不是什麼簡單的“進化”,分明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
哪怕陸桁還持有五分多鐘的傷害免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現在不是他遲疑的時候,jsg那個水形防護罩看起來還能撐上幾秒,能給他營造最好的攻擊時間。也就在防護罩即將破碎的一剎那,念念放松了警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就是這一刻,陸桁閃身出去,槍|火瞬間覆蓋了半個活動室。
電光火石間,本來背著念念的壯實孩子沒有一秒鐘的猶豫,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飛快離去,在念念驚訝的目光里,瞬間移動出了槍|火的覆蓋范圍。
還沒有反應過來,念念只看到自己的身體瞬間多出了幾十個血洞,無論他怎麼控制血液不要流出去,依舊能感受到生命正無可挽回地流失。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還保持著瞪大的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伙伴逃竄的方向,似乎不明白為何自己遭遇了背叛。
念念伙伴的異能是加快移速,怪不得他們能暫時結成同盟。一個傷害高,另一個高閃避。陸桁繼續拿槍掃射,可對方移動的速度甚至于比槍線移動的速度還要快。
陸桁皺起眉,一分鐘后他的傷害免疫即將失效,到那時恐怕他將成為一個四五歲孩童案板上的魚肉。
就在那小孩閃到他背后的一瞬間,陸桁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令人驚奇的一幕——
活動室里的窗框、床架、兒童配餐旁的刀叉、金屬筷子突然一瞬間騰空飛起,這些金屬制品在半空中凝滯了一瞬,隨后像開了跟蹤鎖敵一樣,對著那身量壯實的孩子便迅猛地扎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尖叫,一切結束了。
那幾個角落里的孩子試探性地走了出來,其實在念念中槍倒地的那一刻,他們受到的壓力就已經消失。到底還是孩子,從這種變故中劫后余生,他們眼神里閃著茫然和無措。
陸桁余光瞥到棠棠也在其中,棠棠隱匿在隊伍的最后方,正靠在血跡斑斑的窗臺邊上,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如他們剛見面的時候。
無需疑問,他心里已經明白剛剛令人震撼的一幕是出自誰手。
很顯然,來這里的幾天內,棠棠也覺醒了自己的異能。
陸桁蹲下了身,俯到那渾身插滿刀叉的男孩邊上,一下下將他身上的銳器拔出,一邊拔一邊冷冷道:“是誰指使你們的?”
男孩尚且沒有氣絕,喉嚨里溢出大量的鮮血,黑色的瞳孔宛如毒蛇淵潭。他疼痛,卻享受著這種痛苦:“沒人,咳咳……沒人指使,你們大人就只會想到指使,對嗎……我是在做好事,大家解脫了……他們不會再哭,不會流淚。”
“換你來這里,你愿意嗎?這里沒有太陽……沒有光。”那男孩閉上眼睛,任陸桁逐件拆下自己身上的刀具:“他們一管,接著一管……咳咳,抽我的血,還敢命令我叫他們爸媽,我爸媽早死了,他們也配!”
他艱難地大叫,喉管噴出鮮紅的血液:“我全家都是被他們害死的,咳咳,他們甚至肖想我的感激……呸!惡心,高高在上的,上等人。”
斷氣時,他嘴角尚且留著略帶嘲諷的笑容。
於瓊從觀察室艱難地爬出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無盡的鮮血與尸體間,陸桁手中正轉著一把尖銳的叉子,似笑非笑地蹲在地上。
他的旁邊,是兩個孩子的軀體,一個身上最起碼有十多個彈洞,而另一個則被戳了幾十個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