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則是一柄高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成為母親通往那個充滿了痛苦與死亡的地獄的鑰匙。
良久,她搖了搖頭。
見陸桁起身就要走,初柳卻又拉住了他的袖口,猶豫道:“我只和媽媽說一句話,不,兩句就好。我想聽聽她的聲音,絕對不會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兩人對視,陸桁靜靜地看著初柳。
那一刻,初柳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的可怕,她從頭到腳的那點小心思都被剝開了看透了,攤開在了明面上。
是,也許是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萬一母親也一直在尋找自己jsg,萬一母親想帶著她一起生活……那麼初柳不止會重新獲得失聯許久的母愛,還會居住在這難以置信的繁華而美麗的烏托邦里,從此擺脫低等公民的貧賤與卑微,告別那種朝不保夕又沒有尊嚴的日子。
也許一開始她不是抱著這目的來到這里,可一路上,這種糾結又復雜的心情在初柳的心臟里蘊藏又發酵,對于幸福寧靜生活的向往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可就算母親不能將自己帶回來,初柳也絕不會埋怨半句,她能理解母親的平靜生活來之不易。可畢竟他們跑了這麼遠過來,如果不能見上一面,她心里一定會有遺憾。
“好。”陸桁勾起嘴角。
在陸桁走到門口的這段距離,166號適時地冒了出來,長嘆一口氣:[小孩子就是天真,你覺得她媽媽認下她的概率有多大?]
另一邊,陸桁已經按下了門鈴,無所謂地回復:[我不知道。但在親眼見到一個人之前,我從來不擅自揣度人性。
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比你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禮貌而已]
166覺得自己就不該和陸桁搭話,每次說話它總能被不留情面地噎回去。
視頻門鈴很快被接通,房間里保養得當的女主人正開懷大笑,邊和男人打趣,邊熱情回應著小兒子的陪玩請求。
半夜兩點多有人按響門鈴本就是件稀奇的事,陸桁不好多說,暗示道:“我是小區輪崗的保安,夫人,您前段時間是不是遺失了一個掃描器,它被一個小女孩意外撿到,還請夫人出來辨認一下是不是您遺失的那個。”
很顯然,女人聽懂了他的話,明顯神色一變。
但她很快冷靜地調整好表情,對著丈夫溫柔一笑,動作自然地將視頻掛掉:“是小區門口的保安,說一個孩子深夜撿到了我的掃描器想還回來。東西肯定不是我的,但讓那可憐的孩子在樓下干等可就不好了,我下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她在丈夫臉頰上留下溫柔一吻,推門下樓。
夜晚的冷風一吹,還是有些許涼意,女人裹緊了身上的小披風。她雖推門出來,但仍站在玄關口警覺地打量著陸桁,“您好,我叫齊同顏,敢問先生貴姓?”
她身量很單薄,眉頭蹙緊,仿佛晚風一吹便要將人吹倒,像是從古代畫卷里走出來的傳統中式美人。
“姓陸。”陸桁倒退著走了兩步,笑道:“夫人,您丟失的掃描器來了,就在那堵矮墻后面,您不去看看嗎?”他不動聲色地盯著這女人的表情變化。
反應了兩秒,讀懂了陸桁的暗示,齊同顏臉上閃出一絲驚喜,顫抖著問了句“真的嗎”,隨后不顧一切地向那處矮墻飛奔過去,跑得太急,以至于鞋子都掉了一只。
母女終于相見。
初柳從矮墻后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迎進母親的懷抱里。
高檔獨棟別墅里高高在上的貴夫人,此時卻像個孩子般趴在草坪上哭得不能自已,抱著初柳死活不肯松手。顫抖的雙手不住地撫摸著初柳的臉頰,不住地哭喊著“媽媽對不起柳柳”。
總計跨越了十六個大區,歷經一天一夜的時間,終于補上了時隔多年的分別。
初柳早已淚流滿面,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她覺得這一切如夢幻影一般不真實。母女倆默契地不提現在的生活,齊同顏只是靜靜地聽著初柳講述在她們分別的這幾年里,初柳是如何一個人躲避異變潮,在荒廢的舊屋里撿垃圾生活,又是如何被好心人撿去收養。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初柳還刻意隱瞞了關于異能和孤兒院的這一段,只將於瓊描述成一個善良而好心的研究員。
而齊同顏聽了女兒的遭遇則心疼無比,抱著初柳的瘦弱得肋骨突出的身體,一次次地流著眼淚說抱歉。
母女倆敘舊許久,陸桁就一直靠在旁邊的樹干上靜靜地看著。
半晌,齊同顏才注意到這個將女兒千里迢迢送來的年輕男人,連忙站起來鞠躬道謝,“真是太感謝了,現在時間太晚,我和柳柳還有好多話要說。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家在南郊還有間小公寓,不如讓司機先送您去休息。”
“不嫌棄。”陸桁指了指初柳:“但是孩子要和我待在一起。”
齊同顏愣住,目光在陸桁和初柳之間來回掃視,見初柳顯然很信任這男人,緩緩地點了點頭:“那好吧,我開車送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