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卓薇這次沒回話,她只是又微微地揚了揚嘴唇,稍稍側身從我面前先出教室。
她高高扎起的馬尾在她腦后輕輕的甩著,側身而過的那個瞬間,我感覺我似乎又聞到了那天在球場上感受到的、羅卓薇身上的那種女生特有的甜甜的味道。
同時我還看到教室內,男生看我的表情不外乎都寫滿了“區區狗比臣航也膽敢偷跑”這幾個大字。
“……”我有些尷尬地關上門,明明是幫助同學舉手之勞的小事,由于羅卓薇出色的容貌的緣故,我現在的行為站在男性的角度,好像怎麼解讀都是心懷不軌獻殷勤。
幾步追上站在遠一點處等我的羅卓薇,我甩甩腦袋丟掉多余的想法,隨意地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聽她被閑談內容逗樂時輕盈而又矜持的笑聲。
#10
暴雨。
沿海靠南的城市總是會在秋季迎來間歇不停的雨,空氣也因此變得格外濕潤,流動起來變成的風也帶著偏涼的水汽。
而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的是被雨水放大了幾倍功能的感官細胞,空氣的味道之中除了潮濕的水汽還有隱約的植物的味道,那是一種生長和腐朽皆具的味道。
以及。
我盯著遮雨棚外細密的雨簾,余光不自覺地往自己身邊瞟,落在羅卓薇白皙的側臉上。
她也和我一樣正盯著下得傾盆的雨幕,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打下小小一扇陰影,偶爾像是雨水掉落地面那般,隨著她垂眼的動作微微地顫動。
……以及,我能夠感覺到某種融入氣氛之中,不能夠被言語形容,但是在官能感覺上卻非常明顯的“味道”。
也正是因為敏感地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氛圍,我條件反射地抿緊了原本想要說點什麼的嘴,不知為何,我就是覺得,如果我此時開口說點什麼的話,會有某些東西松動失控。
但彼此無話的后果的是,有一種無端的感覺在悄然滋生,明明性質如這場雨水一樣溫涼潮濕,卻又正大光明地盤踞在神經末梢。
在這種飽含水汽的環境之下,我竟生出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尷尬。
心頭那種仿佛撞死了一頭小鹿的慌亂讓我下意識側過臉,決定和羅卓薇搭話,打破當下這種稱得上是莫名其妙的氣氛。
卻沒想到和對方四目相對。
羅卓薇大概是被風中夾帶的雨水吹濕了面龐,有幾根黑發濕漉漉地貼在她的額上和臉側,但這并不有損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脆弱感。
尤其是她那和我對上的雙眼,她清澈的目光在這樣子的環境之中看起來意外的朦朧,而這種變了味的朦朧讓她的目光生動得幾乎像是有水在實質性地流動。
那個被放縱滋生的感覺在這未到3秒的對視之中把我撼住,我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到它的本來面目是什麼。
是曖昧。
無端滋長的,曖昧。
#11
羅卓薇沒有想過她和臣航會以這種情況獨處。
在她和臣航把班主任拜托的資料送到篤學樓后,原本還只是陰沉的天色轉為烏黑,隨著陣陣雷聲,很快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和臣航都沒有帶傘,而南中很大,篤學樓和高二三班所在的教學樓相隔得有些遠。
再加上下一節的體育課已經改為自習,于是兩個人都決定在這里等雨小一點再走。
提供避雨處的樓梯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個人之間隔著的距離也介于生疏和熟稔之間,多一分就是逾越,而少一分又顯得疏遠。
一臂之隔的空隙像是一道無形的界限,但在雨聲和無言以對的寂靜之中這道界限顯得分外脆弱。
昨天在課室課間小憩的夢則是可惡地抓住了這份這轉瞬即逝的脆弱,張牙舞爪地在腦海里發酵成災。
夢中那個熱切的吻的主人就在身旁。
熱度,沉湎,缺氧,迷蒙。
那虛假卻又真實的妄想是青春期的干柴烈火,現實這簇火苗把一切點燃。
這太糟糕了。
羅卓薇努力壓抑著自己想往臣航身上看去的視線,企圖盲目地盯著面前的瓢潑大雨。
可是青春期的心緒對于背叛自己的想法得心應手,越是克制則越是放縱,那種隱秘的渴望是心癢難耐的爪子,一下下抓在心上。
細細密密的癢,就像這雨水。
一眼。
就一眼。
余光悄悄注意到臣航似乎也只是盯著雨水發呆,羅卓薇最終是敗給了心底里那陣奇怪的慫恿。
不會被發現的。她這麼小心翼翼地想著,自欺欺人地閉著眼微微轉過臉,再睜開的時候,卻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
暴雨帶來的微涼感在這場雙方都感到意外的對視之中被瞬間蒸發,冰解云散后的燥意不可控制地涌上了羅卓薇的臉。
完了
腦內早已拉響警報,告誡自己趕緊錯開目光,結束這種很有可能會暴露所有思緒的視線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