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1
四十五歲。
我和妻子去了很多地方。
我們甚至在法國重新舉辦了婚禮。
我們在神父面前許下莊重的誓言。
我們承諾一生相伴,不離不棄。
我掀起她的頭紗。
她或許不再年輕,不再漂亮。
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我都在。
我見過她最美好的樣子。
我永遠記得。
她在我這里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漂亮。
那段美好的青春年華將會永遠封塵在我們的記憶中。
直至死亡。
「我愛你。」
「我也愛你。」
22
四十六歲。
我的旅游計劃被迫終止。
因為我的父親又開始作妖了。
他看上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保姆。
我和妻子趕回家時,父親正拿著繩子往吊燈上比畫,「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錢!我要錢結婚!」
凌放悄悄告訴我,「那個保姆說了,彩禮三百五十萬,還得是現金。」
無語。
這不明顯看父親人傻錢多好騙嗎。
我讓妻子先回房間看看孩子們,別讓他們看到這出鬧劇。
我面無表情地問父親,是不是一定要娶那個保姆。
父親拼命點頭,「給我一千萬,再給我準備套房!你們既然容不下我們,那我們也不礙你們的眼!」
「行。」
我掏出手機,假裝打了個電話,「喂,老唐啊,山里那片野菜最近長得怎麼樣啊?」
父親一臉驚恐,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你干什麼!」
我面帶微笑,「聯系山頭讓您挖野菜啊。爸,您該不會忘了十八年前在十萬大山里挖野菜的日子了吧?」
父親當機立斷扔掉手中的繩子,「不結了。」
于是,一場家庭危機就這麼被我解決了。
23
四十七歲。
大女兒知意上初中了。
我和妻子對她的成績向來沒什麼要求。
我們也不要求她必須考上什麼省重點,哪怕她只是念一個普通的高中,只要她盡力,我們都會很高興。
誰知道這個小丫頭對自己的要求那麼高,現在就開始拼命給自己施加壓力。
終于,她的身子撐不住,病倒了。
我在床邊守了她一晚上。
「爸爸。」
我突然驚醒,原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怎麼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摸摸她的額頭。
還好,燒退了。
知意搖搖頭,「爸爸,對不起,讓你和媽媽擔心了。」
「你是該說對不起。」
我第一次對她板起了臉,「但不應該是對我們,而是對你自己。」
她不理解我的話。
我摸摸她的腦袋,放柔了語氣,「你將自己的身子糟蹋成這樣,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和你媽媽對你們從來沒有那麼高的要求,只要你們盡力了,我們就會很高興。
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不管你在哪里讀書以后做什麼職業,你永遠都是我和你媽媽的寶貝,是知臣和知苓最敬重的長姐。」
知意忍不住哭了,「我…我…知道了。」
我給了她一個擁抱。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我們的驕傲。
24
四十八歲。
凌放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來跟我喊罷工。
他就不能再干兩年等退休嗎?
「哥,你就是想抓個勞動力吧。」
他戳破我的心思。
「咳咳。」
我的面子有些掛不住,「讓你多賺點錢不好嗎?」
「哥,當初我們說好的。」
凌放輕描淡寫吐出八個字:「愿當廢物,只求零花。」
「滾滾滾。」
我將他趕了出去,「想都別想啊!耕地的牛還有累死的一天呢!」
結果第二天我的辦公桌上就出現了一封 say goodbye 的信和一堆將我人埋起來的文件。
【哥,我走了,別太想我。Bye!】
我氣得要死,「凌放!你不講武德!」
25
四十九歲。
父親生了場大病。
凌放也趕了回來,和我一起守著他。
他在昏迷之中喊了很多人的名字。
有我媽、有繼母、有凌放、有知意他們……最后是我。
「阿城。」
父親朝我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麼,「爸爸帶你去……帶你去游樂園……」
我不知道小時候我有沒有央求過父親帶我去游樂園,或許有吧,但我早就不記得了。
我能做的只有握住他的手,對他說:「好。」
父親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眼角劃過一滴淚水,「爸對不起你。」
我張張嘴,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我卻只能說一句:「都過去了。」
26
五十歲。
知意滿十八歲了。
我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她是個優秀的孩子。
我為她驕傲。
只是明明說好以后不會再干涉她的社交,但是看到她和別的男孩子走太近,我還是會忍不住多想。
妻子總是拿這事打趣我。
她說,以后知意要是結婚了,我要怎麼帶她入場。
我整整自閉了一天。
想到那場面我就糟心。
不知道我家的白菜到底會被哪頭豬拱去。
27
五十一歲。
教孩子真不是個容易事。
知臣和知苓也上初中了。
比起兩個乖巧聽話的女兒,知臣可讓我頭疼多了。
叫家長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
我常常觍著一張老臉聽老師挨訓,還得押著這個臭小子給人家賠罪。
我怕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也不會對他說太重的話,只是循循善誘。
結果我沒想到,知臣不僅屢教不改,而且還敢和妻子頂嘴,妻子都被氣病了。
這回我是真的生氣了。
我和學校請了一段時間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