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爺對五老爺說:“聽你的說法,那晚戲瘋子唱的那一出應該也是個古戲。
你知道有人是專門收這個的,就算沒有曲譜,用錄音機錄下來的磁帶,那都有人愿意出大價錢收。
”五老爺說:“那可惜了,我那天晚上咋沒想到帶個錄音機呢?現在戲瘋子人都沒了,到哪兒去找第二個會唱這古戲的?”白師爺就笑了,說:“你也不必跟我打誑,這事是你碰到的,是你的機緣,我一個瞎子,就算有心,也截不了你的財運。
戲瘋子不在了,可這古戲樓還在。
戲瘋子會唱這古戲,也不能是打娘胎里學來的,他總得有個譜,你要是能找到這譜,你就發達了。
我這回帶的老板雖不收這個,但我這兒有人是專門收這個的,到時候讓我沾兩個指頭就得了。
”五老爺說,他們這行出價用手不用嘴,一指頭就是一萬,出個拳頭就是億,白師爺說兩個指頭,那就是十萬,白師爺只是沾個手,就敢要十萬,那這貨得值多少錢?五老爺說到這里,端起碗滋了一口酒,看著我,說:“小兄弟,你這回聽明白了吧?你叔的事是得著落在你身上,我的這筆財運,也得著落在你身上。
”我也看著五老爺。
我的酒雖然還沒醒,但我的心里卻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我在心里大叫: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他們是一伙兒的!
第二十七章 墳山
第二十七章墳山我先前說過,我的小叔叔是個戲子,他年輕的時候跑到河上去跟人打野臺,結果唱出了一條陰船,把自己的眼睛給弄瞎了。
他唱不了戲之后,就去看古戲樓,后來又莫名其妙地吊死在古戲樓上。
我這次回來,就是打聽他到底是為什麼想不開,要把自己給吊死在那種地方。
可我一路打聽著,就發現我要打聽的都是死人,就連我的小叔叔,也早就在我小的時候被人打死了。
后來我遇到了五老爺,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活人,他又說吊死在古戲樓上的那個是具喜神,是我小叔叔褪下來的人殼子,那古戲樓底下其實是個陰山門,我的小叔叔唱戲入陰,是為了把某個東西給唱回去,他已經不是人了。
這就徹底把我給搞蒙了。
但我聽到五老爺的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我卻徹底清醒了,因為我發現事情其實很簡單。
我之所以被搞蒙了,是因為這整件事從頭到尾都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既不符合常識,也不符合邏輯,尤其是那個白師爺的話,神神鬼鬼的,連黃帝清角都出來了,根本就是封建迷信的那套東西,怎麼聽怎麼不靠譜。
但如果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單看五老爺找我說這番話的目的,那事情就簡單多了,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我的小叔叔會唱一個古戲,他們想要這個古戲的戲譜。
這麼一來,為什麼我的小叔叔明明很久以前就已經被人打死了,卻又會吊死在古戲樓上,也有了解釋:整件事其實一點也不神秘。
當時那些人坐著大紅旗來村里找我的小叔叔,是想讓他唱那個古戲,我的小叔叔不肯唱,被人打死了。
但這些人并沒有死心,他們認定了我的小叔叔手里肯定有那個古戲的戲譜,就找了個人冒充我的小叔叔,混在這個村子里,守在古戲樓上,繼續找這個戲譜。
五老爺是在我的小叔叔被打死之后來到這個村子的。
從這個時間點來看,他應該是被坐著大紅旗的那些人給派來的,監視古戲樓上冒充我叔的那個人。
在那之后,這村子里的人也逐漸都被替換了,這也是為什麼我這次回來,發現村子里的好多人我都不認識。
至于冒充我的小叔叔的那個人為什麼會吊死在古戲樓上,為什麼那天晚上去了古戲樓的人除了五老爺和兆旺都發散了,那也很簡單:那個冒充我叔的家伙一定是找到了戲譜,至少是發現了某些線索,可他不知為何跟五老爺起了沖突,不愿意把東西給交出來。
五老爺在爭執之中殺了人,把那人給吊在古戲樓上,假裝是上吊自盡。
他再混在去古戲樓里抬尸的人里面,上了古戲樓。
那尸體既然不是真的吊死的,是被人給弄死的,自然有古怪。
羅伯等人想必是看出了古怪,卻在五老爺的脅迫下不敢說出來,我奶奶會認這具尸體是我的小叔叔,想必也是受到了威脅。
可五老爺還是不放心,事后還是把羅伯等人都給殺人滅口了。
他留下兆旺一個活口,一來是因為兆旺跟菜明一樣,早就被五老爺給收買了,是跟著五老爺混飯吃的賴子,二來則是因為兆旺是這村子里的人,跟我從小就認識。
他把兆旺放在村口吹水,我才不會起疑心,才能引得我自投羅網,主動去找五老爺。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看著五老爺,在心里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