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筆賬要找你的蘇清河算……」連云天呢喃道,「他殺了我弟弟,我要殺他報仇。」
「清河從來只會對付壞人!你們自己做盡了惡事!」
「惡事?」
連云天抬起頭,靜靜看著老祠堂天花板上畫著的漫天神佛。
他輕聲說:「我從未做過惡事,我弟弟也一直是個很好的人。」
「你撒謊!你們殺人!我看過你們的通緝令!」
韓若雪崩潰大哭,而我在戲臺底下找到了一根木棍。
木棍上,有一根生銹的釘子,這是我拿來對抗連云天那手槍的唯一武器。
如果失誤……就是死。
連云天將手槍放在地上,他轉頭看著韓若雪,忽然說:「殺人了就是惡人嗎?」
「只有惡人才殺人!」
「如果那人非殺不可呢?就好像最近的獵罪人,他也殺了很多人,為什麼他就是民心所向?」
「他是大好人,他專門殺壞人!」
連云天將槍收了起來,他走到韓若雪身邊,忽然遞上了一瓶礦泉水,喂水給她喝。
韓若雪渴壞了,大口大口地喝著水,而連云天輕輕地說:「我家以前在川蜀,家里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是日子一直過得很好。我們是村里第一個買車的,也是第一個在城市里安家的。爸媽工作勤勞,做人又有誠信,在當地包工程的那一批人里最受人敬重。爸媽都是很有修養的人,注重我的教育,教會我很多道理。算不上書香門第,但也是父慈母愛。」
韓若雪喝夠了水,連云天蓋上了瓶蓋,繼續說:「直到那一年,我爸爸的發小來家里做客,他以前是個窮得叮當響的人,在我爸爸的幫助下,他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每次有生意的時候,爸爸都會拉上他一起做,每次他資金困難的時候,爸爸也都會慷慨解囊。那次他訴說自己的難處,說自己做投資失敗了,求我爸爸讓他拖拖工程款,他拖工程款就算了,甚至還想借一筆錢。」
「然后呢?」
「我爸爸借了,他從來不會對朋友小氣,這就是他受人敬重的地方。在 08 年那個人們還習慣用現金的年代,重情重義的爸爸直接去取了現金,裝在包里給了他。我媽媽還請發小吃飯喝酒。他們坐在餐桌上,一直安慰發小不要心灰意冷,聽他訴說苦惱,為他出謀劃策。那天我和弟弟只知道吃,因為媽媽做的飯菜總是很好吃,她還怪我們吃了太多肉,要給叔叔多留點。」
「那天中午,也許是因為困難被我爸媽解決了,那位叔叔也是滿臉紅光,他們三人喝得很盡興,一直喝到了午后。弟弟吵鬧著要離桌,媽媽就讓我帶他去午睡。可就是那時候,家里忽然開始晃動得厲害,大家連站都站不穩,家里的房梁都斷了,媽媽嚇得把我們往懷里抱,但她根本站不穩。等水泥壓下來的時候,爸爸一把扯住我和弟弟,我親眼看著好大的水泥板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把他的頭都砸扁了。」
「爸爸被砸了以后,家里的大吊燈也掉了下來。我還記得我們家剛買新房子的時候,裝上了好漂亮的吊燈,那燈光一打開,美得好像童話世界一樣。我和弟弟喜歡躺在燈下的地板看著大吊燈,那天媽媽也很開心,她牽著爸爸的手,我們一家人都羞著臉在燈光下跳舞。
很害羞,但是很快樂。我還記得那大吊燈下,爸爸把我們抱在新家的最中間,說以后我們家再也不會過窮日子……可那大吊燈掉下來的時候,直接扎進了媽媽的身體里,把她壓在了地上,怎麼都爬不起來。」
「我和弟弟就好努力好使勁,想把吊燈給推開。可是我們太小了,無論我們怎麼努力都推不動。媽媽當時被壓得看不見,問我們爸爸怎麼樣了,我不敢和她說爸爸死了,我和她說看不見,屋里都是灰。我求那叔叔過來幫忙,他也真的來幫忙了,一起抓著那大吊燈。他力氣比我們大多了,馬上就可以一起把吊燈推開。」
「可他推了一半,眼睛就往桌上看。那桌上是我爸爸和他剛簽的借條,那時候余震來了,媽媽馬上就要鉆出來了。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媽媽讓她出來。可那位叔叔卻突然放下了吊燈,我眼看著媽媽又被壓了下去。他就跑呀,卻不是往門口跑,他跑到餐桌那邊把借條拿了,還把滿滿一包的錢都拿了,逃了出去。」
「我當時就哭了,我哭得好大聲。我說叔叔你回來吧,我們家不要錢了,求求你把我媽媽帶出來。我跪在地上往外爬,我想讓他看見我跪下了,我想求他良心發現。他站在我家門口,看了我一眼,最后還是走了。」
「我和弟弟推不開那大吊燈,我看著媽媽流了好多血。房子晃得很厲害,媽媽把我和弟弟往外面推,她叫我帶弟弟走,可我也想帶上媽媽一起走。但是媽媽好像瘋了一樣,只要我們靠近吊燈,她就把我們往外面推。
最后媽媽跟我說……她說小天啊,你是男子漢,以后弟弟就交給你了,你要保護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