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梅的婆婆和她丈夫都在給她洗腦，男主外，女主內是對的，家里的衣服和家務女人來做是天經地義，女人不能亂花錢是對的，女人不打扮自己就是賢惠。

　　以后什麼都是兒子的，老了要靠兒子養老，兒子才是全家的指望。

　　在幾次家暴中，趙曉梅也養成了害怕但并不敢反抗的習慣。

　　衛綿在網上看過一個詞，叫PUA，指在一段關系中一方通過言語打壓、行為否定、精神打壓的方式對另一方進行情感控制。

　　趙曉梅就是一個明顯被長期PUA的女人，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學法律的初衷了，更不記得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她白天在律所工作，晚上去啤酒屋當服務員，在那麼個一百平不到的小店里，每天晚上至少能走出兩萬步來。

　　嚴重的缺覺導致她大腦運轉速度越來越慢，甚至已經沒精力去想這樣的家庭關系到底對不對。

　　即使覺察到不對，也在日復一日的洗腦中沒了反抗的心思，因為她給自己的精神暗示是反抗也沒用，反倒讓自己更痛苦。

　　至于她不停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給沈菲和王燕，只是潛意識里想要讓他們說出正確的夫妻關系是什麼樣的，然而你說你的，我并不一定認為是對的。

　　只不過沈菲說了那麼多，對于趙曉梅來說也是有點用處的，她稍微有了點反抗的念頭。

　　所以當她丈夫再次想要管束她時，趙曉梅反抗了。

　　與此同時招來了她丈夫的暴打，壯碩的拳頭直接往單薄的女人頭上砸。

　　不過兩下就把趙曉梅打服了。

　　這也就是導致她顱內陳舊性出血的罪魁禍首。

　　后來的幾天兩人關系又緩和了，趙曉梅再次白天上班，晚上回店里工作。

　　顱腦有損傷，又得不到好的休息，所以她才會在某天逛超市時，忽然從電梯上栽了下去，進而導致外傷性腦出血，因為傷勢太過嚴重，人當場就沒了。

　　所以趙曉梅的丈夫，其實是間接的殺人兇手！

　　“我們家的事用你來管？天天處理那些離婚案也就算了，還管到我們家來了，你什麼意思，看我家阿城現在能賺錢了想要把他搶走？我告訴你沈菲，不可能！”

　　“你！就你家阿城那死德行，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他！”

　　“那就是你嫉妒我過得比你好！比你賢惠，比你能干！”

　　衛綿收回天眼時，沈菲已經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覺得王燕說的果然對，她管趙曉梅這些事就是多余，用句難聽的話來說，自己家墳哭不過來呢哭亂墳崗。

　　趙曉梅沒病，有病的是她！

　　衛綿看著面前的趙曉梅，是因為從電梯上摔下去才死的，她此時頭上臉上都是傷，后腦勺還凹進去了一塊。

　　除了摔傷以外，更多的是幾處深深的刮痕，都是來自電梯上那些鋒利的棱角。

　　明明三十五歲的年紀，可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還有嘴邊深刻的法令紋，再加上因為長期熬夜氣血虧而長出的大片白頭發，真是任誰看見了都要叫一聲大娘的程度。

　　但是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趙曉梅原本不是這樣，而是結婚后被丈夫和婆婆聯合起來PUA，每天被貶低，被否定，然后按照他們制定的標準要求自己的行為和思想。

　　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沈菲，其實不只是沈菲，應該說無論遇上了誰可能都會勸慰幾句。

　　勸她把自己的身體保養好一點，別為了掙錢就不要命，完全可以多雇一個服務員，也能減輕一些工作量。

　　甚至她丈夫的朋友也會偶爾提一句，讓她注意身體別太累著了。

　　人家是真好心，但趙曉梅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早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思想。

　　覺得自己這樣能干都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甚至開始怨恨想要把她拉出泥潭的人，讓人不得不嘆一聲可悲。

　　“你跟她說那些都沒有用，不要和驢爭論，否則驢絕對會反過來報復你。”

　　這時一道男聲在門口響起。

　　沈菲和趙曉梅聞聲看過去，就看到韓律師站在門口。

　　他應該是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一直看著沒出聲，把沈菲和趙曉梅的爭論都聽了個清楚明白，到現在實在忍不了才開口的。

　　其實趙曉梅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曾好心勸過，讓她注意休息，但趙曉梅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她只是覺得是不是自己最近的工作不夠認真，讓領導這樣提醒，于是之后加倍努力。

　　韓律師看見了也只能嘆息。

　　這畢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工作，他并不愿意管。

　　能提醒一句，已經是看在共事幾年的份上了，再多的就不會說了。

　　甚至韓律師曾經側面提醒過沈菲，讓她不是自己的事情不要管，他們是律師，不是社區大媽。

　　顯然沈菲沒聽他的意見，這才招來了趙曉梅的報復。

　　衛綿覺得韓律師說的沒錯，跟這樣長期被精神控制的人根本說不通道理，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不如直接將人送去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