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畫舫船上有著一位當代年輕讀書人之中的翹楚。
小丫頭跑到蘇墨身旁,拉起了蘇墨的手指,抬頭怔怔地看著蘇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洛音喃喃自語。
“公子的才情,當世無雙矣!”洛音的神情變得更為復雜,安靜超然的神態已然不見。
蘇墨搖了搖頭,如實的說道:“這詞非我所著,乃是我家鄉的一位先人所著。”
洛音笑了笑,只當蘇墨在謙虛。
若真由他人先輩所著,何不早傳于世?
“蘇公子可愿與我下一局?”洛音看向一旁凌亂的棋盤,忽然開口問道。
蘇墨一時有些摸不透洛音的路數。說是來求畫,這會兒卻要下棋但是來者是客,正好也有事需要求于她,于是開口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墨和洛音相對而坐,小丫頭幫著收拾好了棋盤。
“丫頭,看茶!”蘇墨對小丫頭吩咐道。
小丫頭轉身就去沏茶。
一旁的侍女,眼神炯炯的看著相對而坐的蘇墨和洛音二人,如同看到了一對金童玉女。
只是可惜了蘇公子是一個凡人侍女輕嘆。
“蘇公子先請吧!”洛音開口說道。
蘇墨也沒有客氣,拾棋,落子。
“洛仙子喚我‘景言’便是!”蘇墨說道。
洛音落棋,“那我便叫你景言,你也別一口一個洛仙子的叫了。”
“仙凡路隔,不可逾越!”蘇墨搖頭落子。
“何為凡?何為仙?”洛音問道,抬手落子。
“凡人,濁骨凡胎,人生不過百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求不過衣食無憂,安居樂業。
仙人,仙風道骨,壽元悠長。超然于上,卻不食煙火。”蘇墨落子道。
丫頭端上茶水,給蘇墨和洛音各沏了一杯。
然后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洛音舉茶,微微抿了一口。
“何必高看仙人?所謂仙人,不過也只是修煉入道的凡人而已。這世如此,哪有什麼真仙?”洛音輕輕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拾棋落子于棋盤之上。
“何為入道?”蘇墨看著棋盤上的棋局變化,問道。
“有人,照著前人的身影,步著先人的腳印,自然能入道。而有一少部分人,感悟自己的道。憑借著對道的理解,來追求天地至理。”洛音輕輕的說著,“而入道,只是修煉的基礎而已。你們稱入道者即為仙人,這不對!”
“那真正的仙人該是如何?”蘇墨抬起頭。
“不知!”洛音搖著頭:“那是所有修道人所求的東西。我不過區區入道者罷了,何以會知道。”
蘇墨低下頭,恭聲道:“景言受教了。”
“春闈過后可有何打算?入朝為官嗎,以景言之才,想必不是問題。”洛音問道。
“不知,走一步算一步。”蘇墨眼眸低垂。
“景言未曾想過入道修煉嗎?”洛音不知所想,忽然問道。
蘇墨舉起手,看了看這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軀體,搖頭苦笑:“仙凡路隔,談何容易。”
“你此生可有所求?”洛音看向蘇墨的眼睛,想要在其中找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蘇墨想了想,他想了很多。想到這世界的雜亂,想到生民疾苦,想到仙人高高在上,想到了世道無情
“不過閑云野鶴,悠然自得罷了。”蘇墨說。
洛音眼神炯炯的看著蘇墨。
“可你明明眼含生民,心負蒼生”
蘇墨聞言一愣,心神動搖。
“何不做點什麼?”
蘇墨回神過來,棋盤之上已無可落子
“我輸了”
“多謝景言款待,便告辭了。
”洛音起身。
說來便來,說走就走除了剛來時說求畫,便再未提過一句求畫之語。
蘇墨起身從墻上摘下剛才那副半闕《水調歌頭》,送與洛音道:“這半闕詞便贈于洛仙子,在下其實也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洛音確實很喜歡剛才那半闕詞,可惜只有半闕。
蘇墨揮手招來小丫頭,“我要出門辦一點事情,可這連綿大雨,河中漲水,畫舫船中實在不安全。我想讓家妹在隨洛仙子回船樓呆上一天,等我明日回來,再來接她。”
他稱小丫頭為家妹。
洛音轉頭向小丫頭看去,露出了興趣之色,點頭答應。
小丫頭抬著頭看著蘇墨,眼神露出擔憂之色。她知道蘇墨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可她能做的只有不讓蘇墨擔心而已。
“哥哥!”小丫頭喊著。
蘇墨笑著摸了摸小丫頭的頭,揉亂了小丫頭的頭發。
小丫頭從脖子上摘下一顆白色的小石頭,拉著蘇墨蹲下,把小石頭戴在蘇墨脖子上。
這顆小石頭一直戴在小丫頭身上,不知道來處,只覺得對她很重要。
而她現在有了對她更重要的人愿這顆小石頭是一個平安符,可以幫她保護她的哥哥吧。
洛音帶著小丫頭下了船,向著船樓走去。
走到街上,洛音回過頭,看著在風雨中搖擺的小畫船,嘆了口氣道:“風雨欲來”
“可是雨不是一直在下了嗎?”
侍女不懂!
第15章 以凡人之意
第15章以凡人之意大雨中的京城,炊煙裊裊升起。縹緲的煙云在雨中被風吹散,只留下煙火的氣息在街頭飄蕩。
零零散散的過客打著傘,步伐匆匆,意向明確,沒了晴日時悠閑散步之意。
蘇墨身披簑衣頭戴斗笠,斗笠帽沿壓的極低,讓人看不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