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說”
寧白雪看著來來回回爭吵的兩人,聰穎如她又豈會看不出這是在演戲。
不過,她也沒有揭穿,她生性淡薄,似乎所有的事情在她心中都不重要。
不看重凡人,不看重情理,所以也就導致了在皇宮之中與蘇墨地沖突。
因為凡人和情理在她眼中不過是虛無之物,唯道與宗門方才是她心中的堅持之物。
她一直便如同一個沒有自我,只是為了修煉和宗門的機器。
可與蘇墨所見寥寥數面,后來甚至在那幻境之中與之朝夕相處數載,那波瀾不驚的道心卻已然出現了動搖。
故而在幻境中蘇醒意識后,依舊陪著蘇墨度過了數載。
寧白雪看著還沉在夢中的蘇墨,微微一嘆,在石桌之前緩緩坐下,那看著蘇墨的眼中盡是復雜至極的情緒。
“咦?”一旁和道樺爭吵了半天的成安安靜了下來,看著呆呆望著沉睡的寧白雪,心中一陣詫異。
這寧白雪怎麼這副樣子似乎與印象中的有點不一樣了。
在成安安的印象中,寧白雪也沒有朋友,淡漠無比
可今天的寧白雪怎麼好像與之前不一樣了?
“他們還要多久能醒?”道樺和成安安也坐了下來,看著還在沉睡的蘇墨和顧雨,成安安自言自語的問道。
“就是!悟性也太差了,不像我們早早便蘇醒了意識!”道樺撇了撇嘴道,似乎忘了自己蘇醒意識還是靠蘇墨相助。
寧白雪看向道樺,緩緩開口:“他早已蘇醒意識了!”
不知為何,她聽到道樺這麼說時,心中立刻有些不舒服,便不由自主的開口。
成安安和道樺一愣。
“那他還在里面待著做什麼?”
寧白雪看著蘇墨,緩緩開口:
“尋道”
民安一路下江南,未在途中逗留,而是一路朝著回憶之中的桃山而去。
可是江南三千景,無一是桃山。
那桃山似乎從未出現過,似乎僅僅只是民安的夢中之夢。
“我在找什麼?”
民安在江南終是再沒有尋找到記憶中的那一桃山,而后不再執著于桃山,開始一人行走世間。
風花,雪月,朝露,夕暮
山川,江河,獸語,人言
世間萬般景,無一是所思。
人間千種情,無不是所想。
似乎所見皆不是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似乎所聞皆又是自己想見之色。
“似乎都對,似乎又都不對”
民安沉迷于人間,卻又無法超脫于人間
這一日,連綿大雨侵襲,河中漲水,
民安于雨中行至河邊駐足而立,那渾濁的河水不斷的沖襲這河岸,時不時那卷起浪花在河岸的阻攔之下沖天而起,又跌落河中。
河中水流嘩嘩之聲響遍兩岸,卻在遠方被淅瀝瀝的雨水之聲所掩蓋。
似乎,這河中兇險只有立于河畔的民安才能聽聞。
“我見到的景,便只有目中所見之景。”民安搖頭輕嘆。
“而我卻想要以我目中所見之景尋道,終是落了下乘!”
“世人受五感所益,卻也受五感所困。”
“世人見不到自己視線之外的事物,聽不到耳聞之外的聲音。”
“人的認知便是如此,受限于五感!若我只見我可見之物,便永遠也尋不到到我的道!”
“我的道非是一花一草,一事一物!”
“我五感的局限,根本無法承受我對于尋道的無限!”
民安茫然回首,失望而走。
剛跨出兩步,民安猛然一滯,赫然回首
他看到那湍急的河中飄著一浮木,那浮木的枝椏似乎被河底的亂石所滯,使得那浮木懸停于河道之中。
那浮木之上有幾只說不上名的異獸,浮木之下的河水之中亦有幾只異獸。
那浮木似乎無法在承受再多的異獸,再有異獸上木,那浮木也將沉沒或是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河水之中的異獸拼命的想要爬上浮木,浮木之上的異獸拼命的阻止河中想要爬上浮木的異獸。
“這是一個死結!”一道聲音在民安身后響起。
民安轉頭看去,見到一個手持兩枚棋子的老叟正在笑著看著自己。
“后生見過前輩!”民安躬身抱拳行禮。
這人正是民安那年在桃山深處所遇到獨自一人下棋的老叟!
老叟擺了擺手,看著河中的那道景色緩緩的開口:
“浮木只能承受已然在浮木之上的那幾只異獸,再有一只異獸上浮木,浮木便會沉。”
“于是浮木之上的異獸想要活命,就不能讓水中的異獸再上浮木。”
“可浮木之下的異獸想要活命便只能拼命的上浮木,謀求一線生機。”
“你無法用善惡或者對錯來判斷此事,立場不同罷了”
“這便是一個死結,從他們的所見而言,終有一方要死。”
“或者都死!”
“他們受限于所見,便只有兩種選擇!”
民安回過頭,看著河中那激烈爭奪的一幕,微微出神。
“這大世如河流,終有一天會漲水,沖刷生靈!”老叟看著那河中,緩緩開口的說道,話語玄之又玄。
“那浮木同如今的仙道,狹窄且搖搖欲墜。”
“那異獸便如生靈,皆只不過想要活命罷了!”
“可終有人要死,誰又愿意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