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人啊,她在聽說布局之后,聽說那顆棋外之人是你,就主動的說,她要做那個‘引路之人’,整個布局最關鍵的一個人。”
“布局能否成功,都看這個引路人了。”
“我和父親都無法答應,可她說:她見過你,并且施舍過一些銀兩給你,與你之間原本就有著一些因果。”
“她是最適合做這個‘引路之人’的!”
說著說著,柳風似陷入了無邊的痛苦之中,低著頭,生澀難語。
“那你母親懷中的那個襁褓呢?”
柳風閉上了雙眼,“那是我剛出生的弟弟”
嗡!
似乎這一瞬間,整個須彌山的天地皆發出了嘶鳴。
有種氣息在蘇墨的身上蘇醒,似乎萬法皆空的壓制在蘇墨的身上弱了幾分
“為何一定要有一個孩子?孩子又不是關鍵。”蘇墨說。
柳風苦澀的搖了搖頭:“不,孩子很關鍵。”
“既然這是一場算計人心的布局,自然要將你的心性算進去。”
“你的身旁就有一個小女孩,你更容易懂那種為人父母的無力之感。”
“一個‘夫人’遭劫,總沒有一個’身抱襁褓的婦人’遭劫,更能讓人同情不是嗎?”
蘇墨張了張嘴,握著茶盞的手顫抖不止。
而蘇墨肩頭的蒼生筆陷入了沉默,它在兩人對話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個悲壯的滔天布局。
他都經歷了一些什麼呀。
“為何不隨便找一個幼兒呢?至少能為你們留下一個血脈。”蘇墨忍不住的問道。
柳風搖著頭,“誰家的幼兒不是幼兒?”
“既然布局之中已經有數千多的枉死之人,也不多一個幼兒了吧。”蘇墨苦澀的開口說道。
“不一樣,那些人都是身患重疾或者本就是快死之人。
”柳風搖頭道,“不入局,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
“除了童童小郡主是一個意外,其余的我柳家沒有亂殺一人”
蘇墨渾身一顫,這是他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的。
原來城西死去之人,皆是本就快死之人
風吹凈臺,帶著無邊的思緒。
柳風繼續開口:“你知道我是如何吞下那顆帶著我母親和弟弟之血的血丹嗎?”
蘇墨搖了搖頭,他不知道。
卻能猜到
那一定是一件世間最為痛苦的事情。
“我跪在我母親生前的床前,看著我母親的所有遺物,以自己的血灌下了那顆血丹。”
“你現在明白院長明明知道血丹之事,卻為何沒有取走血丹了吧!”
“我在殿前的問心之時,回答的都是我的真心之語”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天下。”
“我柳家”柳風雙目之中的一行淚水劃過了面頰,落在了這凈臺的茶桌之上,又歸為虛無。
“不是亂臣賊子!”
砰!
茶盞敲擊著凈臺,發出了一聲沉鳴之音。
蘇墨手中的那只茶盞落在了地上,可他卻不敢抬起頭來。
恍惚之間,柳風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對了,我只是你的癡念,你若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呢。”
蘇墨看著自己手中落在地上的茶盞,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些人身患重疾之事。”
“也不知道你弟弟之事。”
柳風一愣,神色恍惚,“我為何會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是什麼?”
“或許,你是一道掛在我身上的執念借此癡凈臺而顯露了出來。”蘇墨恍惚的抬起了頭來。
涼風吹過,卷起了蘇墨的一頭白發,露出了那張蒼白的臉
只是那臉上不知何時,早已滿是淚水。
“我是一道執念嗎?”柳風恍惚的看向蘇墨,微微一愣,“咦你怎麼哭了?”
蘇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中卻掛上了晶瑩,在風中一吹一片冰涼。
柳風看著蘇墨,恍惚的搖了搖頭,“原來我是執念,我執著的是什麼?”
蘇墨生澀難言,“也許你執著的,是害怕你柳家的犧牲,并沒有讓那布局成為你們期待的晴日朗朗。”
柳風一怔,而后似乎想起了什麼。
“對了,我是害怕。”
“我害怕我柳家全族白白死去。”
“我害怕這天下會變成一片不見天日的黑夜。”
“我還害怕我柳家,永生永世背負著亂臣賊子之名而遺臭萬年”
“我在你那詭異的手段殺了我的同時,將自身的執念匯聚在你的身上!”
“那你癡愚的又是什麼?”
蘇墨仰起了頭,面色帶著無比的愧疚,看著柳風,“我的癡愚,便是自以為是的認定你柳家是亂臣賊子,而親手殺了你。”
“那是我的癡愚,也是我一生揮之不去的痛苦。”
柳風深深的看著蘇墨,輕輕的問道:“你很后悔?”
蘇墨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讓他很后悔,也很愧疚
柳風輕輕的笑了笑,“我不后悔,這是我柳家祖祖代代一直在做的事情,也一直死在敢為天下先的路上。”
“也許是宿命,只不過這一次死的稍微齊了一點罷了。”
“只是不知這如今的天下如何了”
蘇墨轉頭看向須彌山的天際,似乎能看到當年離開的第九天。
“九天安寧,眾生皆樂!”
“柳家昭雪平反,柳家依舊是那個忠貞之族”
嗡!
聽到蘇墨的話語,一道輕微的波動從柳風的身上傳出,他的身軀漸漸的晃動了起來似隨時都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