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日,竟然如此無禮貌?
在他的教導之下,徐府一家在京城百姓的心中皆是有口皆碑。
而他說的也是實話,如今這世間,又有幾人還能認得蘇墨呢?
蘇墨抬手扶起了徐喜喜,平和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朕也是悄悄的來此,便是不愿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們也看不到朕!”
徐喜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家人沒有迎接蘇墨。
那確實不怪他們
只不過那哭泣之聲,確實有些奇怪。
徐喜喜起身,望著依舊年輕的蘇墨,眼中含著淚,帶著那種景仰的思念。
“聊聊?”蘇墨指了指庭院之中的一張石桌,問道。
“好!”徐喜喜顫顫巍巍而又欣喜的答應。
兩人緩緩的走到了那石桌前,蘇墨率先坐下,又指著那背對著寢屋的位置,對徐喜喜開口道:“你也坐吧。”
“不敢,老臣站著便是!”徐喜喜搖頭。
蘇墨嘆了口氣,“坐下吧,你站著,咱們也不好說話。”
徐喜喜想了想,倍感榮幸的緩緩坐到了蘇墨所指的位置。
明月之下,兩人相對而坐。
只是明明蘇墨顯得更為年輕,可年邁的徐喜喜在蘇墨面前,卻如小孩子一般拘謹。
蘇墨白衣飄飄,望著拘謹的徐喜喜搖了搖頭,“無需如此,朕尋你也只是聊些家長里短罷了。”
徐喜喜一愣,隨即點頭放松了下來。
原以為,蘇墨會想問他這些年來的天下大事,卻不曾想,蘇墨竟然只是想聊家常。
不過想了想,徐喜喜也就明白了,那天下大事,在如今的人皇眼中,又能有什麼隱秘呢?
“朕記得,你還有一個姐姐,名為徐歡歡對吧?”蘇墨問道。
徐喜喜一怔,目光微紅的望著蘇墨
“陛下竟然記得?”
蘇墨點了點頭,“怎會不記得呢?”
徐喜喜心中無比的柔軟,望著蘇墨有些哽咽難言堂堂天下人皇,時過千年,居然還記得命中走過的兩個不相干之人!
或許,他記得所有人吧
“她呢?”蘇墨問道。
徐喜喜搖了搖頭,“數百年前,因為一些變故,第九天一統之前的別國幾個皇室后人起亂。”
“為了天下安寧,家姐奉命率兵平亂之時,戰死了”
“當年她身為咱們的女帥,可威武了!”
徐喜喜的話語之中,似乎帶著深深的自豪,想起那姐姐那威武的模樣,眼神之中忍不住閃過了回憶。
蘇墨默然,原來那個在酒樓之中哭泣著為他鳴不平的小女孩,竟然成為將帥之后,也為國捐軀了。
他們姐弟兩人啊,都是他從紅霧之中救出的人。
一個成了文官之首,一個成了武官之首。
他還是錯過太多的人啊
蘇墨心緒難安,轉頭看向了徐喜喜那昏暗的寢屋之中跪地哭泣的眾人,搖頭輕嘆。
“你可曾聽聞,今日這天下有何變故?”蘇墨回頭,望向徐喜喜。
徐喜喜一愣,疑惑的搖了搖頭,“不知吾皇所指的是什麼?”
蘇墨看著徐喜喜,輕輕的開口道:“世人死前的一切事情”
徐喜喜低頭想了想,望著蘇墨沉吟道。
“倒是確實聽說了一些,傳言近來世人在死前彌留之際都曾言,自己看到了彼岸花”
“有人說,或許這世間有了往生”
忽然,徐喜喜猛的仰頭看向蘇墨。
“陛下”
蘇墨輕輕的點了點頭。
“確實是朕做的!”
“為何?”徐喜喜不解。
蘇墨仰頭望向明月,“若這世間,終究走向消亡,不是太過悲涼了一些嗎?”
“往生,是朕能為這世間蒼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徐喜喜恍然若夢,終于知道,他的人皇這一次歸來,帶著怎樣的宏偉之念。
正欲感嘆之時,忽然感到了一陣虛弱。
而坐在他對面的蘇墨緩緩的取出了一株彼岸花,放到了徐喜喜的面前。
徐喜喜望著那株彼岸花,猛的一顫。
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恍惚的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寢屋
只見,自己的床榻之上,正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那老者竟是他的模樣。
原來,他的家眷所哭泣的原因竟是如此
“原來,老臣已經死了。”
徐喜喜的亡魂回頭看向蘇墨,眼中含著淚,明白了一切。
“老臣何德何能,竟然值得讓吾皇親自相送”
世人死去,唯見彼岸花。可他卻得以見到那掌控著往生的人皇,親自相送。
這一刻的蘇墨,似不再只是人皇,更是一個無上的存在。
能讓蘇墨親自相送,讓徐喜喜熱淚盈眶
蘇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世間從不曾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罷了。”
“去吧,我送你。”
一道石門出現在了徐喜喜亡魂的面前。
那寢屋之中哭聲依舊,伴著離別的傷感,可卻在徐喜喜心中又是這般的玄妙而縹緲。
徐喜喜拾起桌上的那株彼岸花,緊緊的握在手中,對著蘇墨跪地一拜。
“往生路遠,望吾皇安好”
而后心滿意足,捧著那支彼岸花走入了那石門之中。
月下,蘇墨呆呆的坐著
一面輪回鏡飛來,掛上了蘇墨的束發。
鏡上的霞光閃耀,照著白衣的身軀
夜幕的虛空之上,十余道身影,望著那徐府庭院之中白衣,久久未語。
他們的眼中,輪回鏡光芒的照耀之下,那縹緲的白衣自身便似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