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因為西園小廚房做不出來這個味道!
一連幾日,大夫人被我和我娘搞得不厭其煩,肉眼可見眼圈眼底瘀青,還有化妝也遮不住的黑眼袋。
「兒啊,一會兒別吃這麼快,給為娘也留兩個。」我娘悄悄對我說。
我拿起茶幾上的奶油松茸卷,一口一個,不多時,盤子里已經不剩幾個了。
我娘不敢明目張膽地吃,生怕暴露她飯量大貪吃的本性。
但是她總在說,她是在防著大夫人。
她怕大夫人在飯菜里下毒。
所以前幾日,都是我在吃,她眼巴巴看著。
其實她也有阻止我,但被我說服了。
畢竟沒有誰蠢到在自己房間里用自己的東西下毒。
大夫人出來后,看著我和我娘的眼神已經帶上幽怨了。
我娘渾然未覺,拉著我就跪下給大夫人磕頭請安。
大夫人看起來很困,眼皮有些腫,說話有氣無力的:
「來了這些時日,還沒出去逛過吧?」
「讓李嬤嬤帶你們去賬房支一千兩銀票,好好出去逛逛。」
我娘麻溜給大夫人磕了個頭:「婢妾謝大夫人賞賜。」
走之前,大夫人又囑咐一遍:「哪里缺什麼派小丫鬟來說一聲,以后不要來這麼早了。」
她斜睨一眼我娘,笑容玩味:「想知道我的行蹤,大可過來直接問我。」
糟糕,被她看出來了!
不愧是宅斗高手,看來,我和我娘這回合還是敗給了大夫人。
不過不要緊,最起碼我還薅了十盤糕點。
從小我娘就教導我,喜歡什麼就得勇敢去追。
我是一個男孩子,怎麼能養成唯唯諾諾的孬種?
所以臨走時,我指著桌子上沒吃完的奶油松茸卷,鼓起勇氣問大夫人:「母親,我可以把這個帶走嗎?」
我吞了口唾沫,等待大夫人發話。
「李嬤嬤,讓人把小廚房備的各色糕點都給二少爺準備一份,送到西園去。」
大夫人沒回頭理會我的作揖道謝,打了個哈欠走了。
5
一千兩銀票到手后,我和我娘當即決定出去好好逛吃一番。
侯府雖然大,可逛了幾天我也早膩了。
農莊上有一大片桂花林,我可以爬樹逮野兔,帶著莊子上的家生子玩兒將軍打仗的游戲。
曾經,我日日盼著回到侯府。
可當我真正進來后,才發現這里無聊得可怕。
坐得正襟危坐,說話得三思后行。
有時候,我真想跟我娘說一句:「侯府太無聊,我想回農莊。」
可看到白花花的票子和每日餐桌上的雞鴨魚肉。
不,使不得!
好不容易才從農村戶籍轉成城鎮戶籍,還是天子腳下京圈兒戶籍。
多少人做夢也求不來的,怎麼到身上反而山豬吃不了細糠了?
再看我娘,這幾天穿金戴銀過的那是一個紙醉金迷。
以前背地里還把大夫人叫「母蝗蟲」,現在張口閉口「姐姐、姐姐」。
一萬一千兩,足以收買一對娘倆的人心。
為了錢,尊嚴算什麼?
謝謝大夫人,大夫人真好。
6
逛街沒逛成,因為大夫人生的兒女回來了。
兒子是我哥,女兒是我妹。
回來也就回來唄,沒準人家也不待見我這個庶出孩子,我和我娘麻溜滾遠就行。
反正一萬一千兩,花一輩子也花不完就是說。
可偏偏大夫人遣了人來說:「少爺和小姐今日回來,夫人晚間請二少爺跟姨娘去正廳用飯。」
我娘問我:「是不是這段時間大少爺不在,所以大夫人才偃旗息鼓?」
「為娘猜測,她兒子一回來,大夫人支棱起來了。」
她邊說邊把銀票從首飾盒底層全部拿出來:「不行,娘得把錢重新藏個地方。」
房間就這麼大,她拿著錢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我就知道母蝗蟲不會安好心。」
「等晚上咱們吃飯的時候,她就會故意裝作銀票不見了,然后順理成章派人搜查咱們。」
「好狠的心吶,果真最毒婦人心。」說到最后,我娘已經開始咬牙切齒。
我的娘,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見過其他高門大戶是怎樣的。
可如果大夫人真是這樣的人,從我們進府那天開始,多的是時間做面子工程。
我以為我娘敬茶的時候大夫人會為難,半天不讓我娘起身。
可她沒有。
我以為大夫人會日日讓我娘立規矩,再暗地里折磨讓我娘有苦難言。
可她沒有。
也許,大夫人只是單純地想讓自己的兒女認識一下我們。
畢竟從今往后,大家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一家人。
7
我和我娘早早就到了正廳伺候。
庶子和姨娘得找準自己的定位,所以,當看到大夫人和侯爺爹攜手走過來,我娘拉著我撲通一下跪下:「婢妾見過侯爺、夫人。」
「兒子請父親、母親金安。」
啊,膝蓋真疼!
親娘嘞,下次拉我下跪之前能不能打聲招呼?
侯爺爹面無表情說了句:「起來吧。」
他的眼神倒也不是看阿貓阿狗,只是在看一團空氣罷了,沒有一絲波瀾。
大夫人今天穿著一身絳紫勾金絲襖裙,背后一只孔雀栩栩如生。
頭上插著的釵環花鈿,少說也得五六個。
瞧瞧這打扮,這繡工,一定得花不少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