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監正已在殿上跪了兩個時辰。
「你再說一遍,什麼叫作帝生雙煞?」
那人微微抬頭,小心地看了眼朕。
「回陛下,據天象所示,紫微星近來異動頻繁,一星雙影,乃是……雙煞之兆。」
朕沉默了下。
「說人話。」
監正重重磕了個頭,袖子抖得無風自動,末了,他狠狠心,咬牙開口道。
「就是出現了兩顆帝星,且兩者互相交疊,一明一暗。」
他說完這些就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微微癱坐在地上。
「請陛下責罰。」
朕十分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罰你做什麼?你還有本事能管得著天上的星星?」
見朕確無責怪之意,他松了一口氣,猶豫著開口道,
「陛下,臣的確沒本事管天上的星星,可凡上諸天象,皆有所對應,事在人為,并非一成不變。」
「……」
實在受不了他這個說話調調。
朕以往不信這些,并不怎麼召見他們,他們也不曉得朕的脾性。
「你能好好說話嗎?別給朕繞來繞去。」
那人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是,臣的意思是,天象之說只能預測個大概,事在人為,只要提前做好應對之策,萬事皆有變數。」
「帝生雙煞,定是有小人暗中作祟,才生出這暗影,臣不才,愿助陛下盡早剪除禍患。」
朕仔細盯著正北方看了許久。
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沒瞧出欽天監說的雙影在哪兒。
罷了,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來看。
待朕回過頭,就瞧見地上跪著的人猛然挺直了身板,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朕,
「陛下,臣一定傾盡畢生所學,助陛下除去暗影威脅,護我大夏萬年太平。」
端的是一派慷慨激昂,好像下一刻就要陣前沖鋒一樣。
朕抬抬手,示意那人近前來。
他十分激動,快步走上前。
朕掃了一眼密室的方向,指著天空的正北方問他,「有辦法叫那個亮的消失,再叫那個暗的變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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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朕的話,那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半天緩不過神來。
「陛……陛下……」
「那亮的可是……」
朕擺擺手,止住了他的話。
「朕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片刻后,他似是悟到了什麼,「撲騰」一聲又跪下了,眼神晶亮地望向朕。
「不愧是陛下,所思所慮皆非常人可比,陛下定是想先察其要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攻其不備,先發制人,高哉!妙哉!」
啊,那你要這樣想,朕也沒辦法。
朕默了默,看著那人欲言又止。
「起來吧。」
也算……是個人才。
朕想了想,問他,「你可能推算出那暗影的所在?」
他搖搖頭,面露苦色。
朕見狀,便叫他退下了。
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從他那神神叨叨羅里吧嗦的一大通廢話里,朕聽出了個大概。
澈兒還在。
有了方向就好說。
朕當即召人去尋精通陰陽八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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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倒還真的找來了些有幾分真本事的人。
他們說,萬事萬物皆有定數,此消彼長,乃陰陽之理。欲弱暗者,可使陽者愈陽,同理,若欲使暗者增,則非陽弱不可取也。
簡而言之,朕弱,則澈兒強。
有人獻上了一個法子,名曰血咒,可將朕放出的精氣轉到澈兒體內。
密室內,朕已做好了準備。
只等到了預定好的時辰,便開刀取血。
冰晶床上朕的遺體還保持著原狀。
朕看著看著不禁有一絲憂慮,若澈兒醒來發現自己跑到了朕的軀體里,會不會很驚嚇。
還有,要是被人看到,還不得說朕詐尸了,到時候可怎麼辦呢……
還不等朕將這些麻煩問題理清,就聽到一聲呼喚。
微微帶著顫音,「父皇。」
朕立刻扭頭去看一旁放著的匕首,這麼靈?朕都還沒開始放血呢。
朕揉了揉眼睛,湊近冰晶床上。
「澈兒?」
可床上的人并無動靜。
朕捏捏額頭,大約是幻覺吧,這些天一直聽那些道士們云來霧去地吵架,聒噪就罷了,主要是心累。
也不知他們在哪里修的學,一個兩個的都不說人話。
時辰也差不多了,朕拿過匕首準備劃破手腕。
此時,一道焦急的呼聲傳入朕的腦海。
「父皇不要。」
這一下,朕確信自己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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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遺體終于入土為安了。
朕之前一直以為是與澈兒互換了軀殼,才費力保存著這副軀殼。
可現在,情況略微有點復雜。
朕找旁邊的宮人們試驗了幾次后發現,似乎只有朕能聽到澈兒的聲音。
難不成……他成了游魂?
在朕試圖再找些能人異士的時候,澈兒開口了。
「父皇,別折騰了,兒臣也在自己的身體里。」
朕當時就蹦了起來。
靠!
這是怎麼個情況?
一刻鐘后,朕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一體兩魂。
是朕的靈魂擠進了澈兒的體內,導致他的意識暫時昏迷。
弄清楚后,朕就將冰晶床上的遺體送進了皇陵。
開玩笑,你們是不知道天天看著自個兒的遺體有多恐怖。
澈兒試圖阻止朕,他想找人幫朕回到自己的軀體里。
「算了罷,那副殼子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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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我們父子倆的一番研究后,發現兩人可輪流掌握身體的控制權。
意識到這點后,朕立馬罷工了。
「朕已經駕崩了,這是你的活兒,你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