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沈知念提出每晚和她一起送外賣。
她一開始拒絕了我,直到看到在我身后張望的莫懷瑾等人后才答應下來,只是提出和我平分工資。
我堅決不要,和她拉扯半天,最終我們各退一步,我讓她每隔幾天給我帶一碗蘿卜牛雜就行。
兩周過去,我身邊的狐朋狗友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季哥,我如果是沈知念,我已經為你神魂顛倒。」林勛對我豎起大拇指,「這麼多年還沒見你這麼用心過。」
「何止,我如果是女人,我都想嫁給季哥了。」
「但你怎麼還沒追到?」莫懷瑾提醒我,「別忘了我們一個月的賭約啊!」
「對啊,這都快到時間了,季哥你發展到哪步了?」
「據我觀察,好像手都沒牽過。」
「靠,季哥你也開始搞純愛了?」
我被一幫人吵得頭皮發麻,剛想教他們好好做人,不要以玩弄女孩子感情為樂趣,劇情又發動了。
幸好這段時間我感覺到劇情對我的束縛力在減弱,我最后也只是冷酷一笑:「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這句話說完,我立刻感覺自己重獲自由,于是皺起眉:「什麼發展到了哪一步,這種事情不要聚在一起討論,顯得我們很沒品。」
一群人面面相覷,語氣訕訕:「季哥說得對,那我們聊點別的。」
我心里嘆口氣。
其實他們也不算什麼大奸大惡的人,起碼沒什麼嫖賭的惡習,不至于欺負女生,本身也沒做過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沾上劇情就變得難以描述,像是戴上了什麼降智光環。
萬幸他們還聽得進去我說的話——但這種聽話也太無差別了,他們甚至有時候還會為我的腦殘語錄歡呼鼓掌。
什麼「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玩玩而已」,「她在欲擒故縱」……這種話也值得被說「季哥好帥」嗎?
我經常覺得我會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因為尷尬而死的人。
不過有一點莫懷瑾沒說錯,一個月確實快到了。
不管怎麼說劇情要往下走,我和沈知念的配合也應該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但問題是——根據人設,我一定會被劇情操控著來一場盛大的「表白。」
如果我不策劃,到時候倒霉的只有我自己。
于是傍晚我陪沈知念送外賣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思索著該怎麼不浮夸地度過這場表白。
「季洵。」沈知念忽然開口,「你今天怎麼了?」
「啊?」我回過神,糾結該怎麼和沈知念說這件事,欲言又止,「……沒事……」
但她多麼聰明,只需要看我一眼,就能猜出我在想什麼。
「離一個月還有五天,是嗎?」清瘦白皙的女孩微微側過臉,眼眸完整地倒映著我的身影,夕陽包裹著她長長的睫羽,像是展翅欲飛的蝶。
世界喧囂,人來人往,她站在中心點,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嗯。」我愣了幾秒,心跳微妙地加快了一拍,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識握成拳頭,又輕輕張開。
這片刻的異樣沈知念仿若未覺,她只是思索了幾秒鐘,旋即十分冷靜地說:「那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吧!」
我:「……」
原本只是加快些許的心跳鼓噪起來,我狼狽地偏過頭,不敢再看她毫無戒備的純凈臉頰。
季洵,這也太沒出息了。
這是假裝在一起,是為了應付劇情的計策,是一場你和她都心知肚明的交易,你們是同盟的戰友和伙伴,是蹲在一起吃蘿卜牛雜的朋友,是因為一筆打賞可以夜晚在江邊散步說笑話的坦蕩關系。
沈知念對你的信任越來越多,你怎麼能產生這樣齷齪無恥卑鄙下流的念頭呢?
好好做人,別當禽獸。
在心里狠狠把自己罵了一頓之后,我的呼吸平緩下來,艱難地說:「可能……沒這麼簡單。」
寂靜幾秒。
沈知念恍然大悟,眼中甚至浮現了些許亮晶晶的笑意,難得調侃道:「是因為你的第二人格嗎?」
不知道她是怎麼能輕而易舉接受我這樣扯淡的解釋的,也不知道我現在是該慶幸還是該哭。
我:「……」
我試圖轉移話題,含含糊糊地說:「這只是一部分原因吧,還有一部分就是得讓跟我打賭的人看到,不然怕他們賴賬。」
「我知道了。」沈知念若有所思,「那你打算怎麼做?」
頓了頓,她好像擔心我誤會什麼,抬臉解釋:「其實不告訴我也沒關系,但是我擔心到時候配合不好,會露餡。」
我已經自暴自棄:「其實我還沒想好,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我想找出一個折中點的方案,可以讓劇情滿意,又不至于讓她太尷尬。
但沈知念不清楚我的顧慮,她困惑地問:「這種事情需要商量嗎?主要是,我也不太了解。」
她工作的店鋪旁有條奔流不息的江,每至將夜,星落平野,也在江面上折射出不斷翻涌的星輝,我們走在江畔,夜風卷浪,細小泛白的泡沫在江岸起伏,能嗅到潮濕又清新的自然氣息。
她很喜歡這條江,我也是。
每次路過這里,我們都會靠在護欄邊,吹一吹江邊的風。
比如現在。
「你喜歡什麼花?」我問道,「喜歡聽誰的歌,喜歡哪種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