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前了,姜管家。”我答道。
按理說,石牌坊那里就開始有鎮民巡邏,只要有生面孔就會被驅逐出去。
可我們不僅靠了岸,還走了這麼遠的路,都沒看到一個巡邏的鎮民。
難道說,雷鎮真的出事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我從身上摸出一個西洋式樣的手電筒擰亮,循著記憶帶老姜前往我小時候的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感覺身后好像有人跟蹤我們!
我們走,他就走。
我們停,他就停。
雖然小雨淅淅瀝瀝的,打的鈴鐺聲越來越急,但我跟老姜還是聽出了隱藏在雨中的腳步聲。
老姜給了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裝腔作勢的小聲問:“驚嵐少爺,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呀,該不會鬧鬼吧?”
我安慰他膽大點。
隨后猛然扭過頭,將手電筒照向了街道的拐角,大吼一聲:“什麼人?”
我的速度實在太快,對方根本來不及躲藏。
只見手電光下出現了一個佝僂著身體,滿臉皺紋的老婆婆。
老婆婆手里提著一盞白燈籠,一只眼沒了,另一只眼陰森森的望著我,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漁村老板說的龍王巡河。
大虎喵喵得叫喚,那人干笑了兩聲:“老婆子不是鬼,呵呵。”
話音剛落,家家戶戶緊閉的房門都開了,一個個僵硬的人影提著白燈籠站在門日,直勾勾得望著我們。
這場景實在太詭異,老姜暗暗拽了拽我的衣袖,叫我趕緊認認叔叔伯伯的喊人。
然而我的恐懼,卻比老姜要大十倍百倍。
因為這里的人我居然一個都不認識了!
就算過去了十幾年,大家的變化都很大,也不至于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吧?
我努力的從年輕人里尋找小時候的玩伴二蛋和狗三子,甚至去找當年打著火把想把我抓回來的巡邏隊李富貴和李開山兄弟,也都是徒勞。
雷鎮還是那個雷鎮,但所有我認識的人都不見了……
他們一個個都提著紙糊的燈籠,僵硬的望著我,讓我都懷疑自已是不是見鬼了。
我揉了揉眼睛,身后的老婆婆笑呵呵得說道:“你們兩位這是走錯了?”
一聽這話,我更確定有問題了。
雷鎮的人哪有這麼禮貌,敢闖進來的要麼被五花大綁,要麼被丟進河里。
想到這,我轉了轉眼珠子,趕緊抱住了老婆婆:“張婆,我是李驚嵐啊!沒想到出去留學十幾年,你都這麼老了,老的我都認不出了。”
“驚、驚嵐啊。”老婆婆有些結結巴巴。
我趕緊朝老姜示意:“姜管家,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分點心啊。”
“這位是我的私人管家,姓姜。這只是我養的寵物,叫大虎。”
我熱情得跟村民打招呼,并且很是自來熟的跟他們拉起了家長里短:“哎呦,以前的我,就那麼點,要不是各位大叔大伯照顧,哪有這個運氣去英國念書?”
我一邊比劃了個一米的身高,一邊拆糕點盒子,問雷鎮現在怎麼樣了?
鎮民們對我露出警惕的眼神,我趕緊指著左手邊的一處人家:“原來我就是住在那里的,小胖,別人不記得我,你總不能忘了吧?”
說完,我跑到原本鄰居小胖住的地方去看。
果然,小胖也不見了,現在住在他家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個男人跟我的年紀相仿,瘦瘦高高的,一點都不胖,我卻故意拉著他的手,如數家珍的說著大家以前一起干過的壞事:“之前富貴叔家養的老母雞被你燉著吃了,我幫你扛的,忘了?”
“我還帶著你偷看阿花洗澡,想起來了不?”
男人后知后覺,指著我的臉,恍然大悟:“驚嵐,真是你啊。”
“廢話,我現在可是喝了洋墨水的留學生,對了,你爹肺病好點沒?我的行李箱里有西藥,姜管家!”
我朝老姜使了個眼神,老姜把一盒糕點拿給男人以后,又從里面找別的東西,翻了半晌苦著臉道:“少爺,我好像落在火車上了。”
“你說說你,第幾回了。”
我沒好氣得指著老姜一頓批,偶爾還蹦出幾個洋單詞,把雷鎮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小胖卻跟我說沒事兒,他爹早就好了。
“天都這麼晚了,驚嵐你坐火車肯定累著了,咱明天再敘舊吧?”老婆婆突然上前打住了我的滔滔不絕。
我也有這個意思,但瞅了瞅自已原本的家,面露為難道:“可惜我走了以后,家里也沒人收拾了,看來只能住祠堂旁邊的公家屋了。”
老婆婆提著燈籠,打算帶我們過去。
我笑著道:“張婆,我知道在哪兒,出去一趟又不是腦子摔傻了,雷鎮的一草一木我熟著呢。”
饒是如此,老婆婆還是把我們送到了目的地!
祠堂就在雷鎮的正中央,也是雷鎮的禁地!我們是無法靠近的。我們是住在距離祠堂一百多米的小木屋里,也就是所謂的公家屋。
我跟老姜介紹道:“鎮子里如果來了外人,就會被安置在這里,不過這種情況一年也沒一兩次。”
瞎眼老婆婆全程只是在那里陰森森的笑。
等把我們送進屋子里后,還不忘叮囑一句:“二位客人記住,晚上十二點后千萬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