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依婷不想和支昕過多探討這個敏感的問題。
支昕是偵察員出身,平時待人雖然簡單粗暴且傲慢,但并不是個真正的大老粗,否則絕不會走上今天的位置。他干刑警已經二十來年,對法醫學知識、痕跡學知識雖然不太精通,但并不陌生。根據房間內地板有明顯拖擦過的痕跡分析,這套160平米的四居室內,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按常理來說,兇手不可能在別處殺死受害人后,再移尸至受害人家中,兇手不僅不易辦到,而且也無法躲避樓道外及電梯內的攝像頭。
室內氣溫較高,幾名包裹嚴實的技術員已經忙得滿頭是汗,小肖說:“支隊,我們對死者家的門窗進行了仔細勘察,門窗完好無損,我覺得,兇手應該是和平進入室內,要麼他有受害人家的鑰匙,要麼是受害人替他打開了門。”
支昕沒有出聲,他蹲在入戶門邊的鞋柜旁仔細看著。鞋柜的下層整齊地擺放著死者的四五雙高跟鞋和一雙運動鞋,鞋柜上層擺放著四雙棉拖鞋,其中三雙鞋尖向外擺放,但其中的一雙男式拖鞋鞋尖卻向內。
支昕指著拖鞋問小肖:“你從這幾雙拖鞋上看出什麼?”
小肖想了想道:“剛才我檢查了受害人家的相關物品,擺放都十分整齊,甚至苛刻,說明受害人是個非常有條理的女人,對家中物品的擺放甚至有些強迫癥。我認為,這雙拖鞋是兇手穿過的,也是兇手擺放進來的。”
“嗯,不錯,有進步。”支昕戴著乳膠手套的手又狠狠拉了一下小肖的耳朵,小肖疼得咧開了嘴。
“名簽好了嗎?”支昕問。
小肖一臉沮喪,他帶著哭腔道:“支隊,您別逗了,我好傷心,怎麼會是她?我從小學那會就特喜歡看她的節目。孫姐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格也特溫和、特真誠,可以說,我的童年是在她節目的伴隨下長大的。”小肖說完,偷偷用袖口抹了把眼淚。
見到小肖的眼淚,再看看客廳內那具裝束怪異的尸體,支昕用力拍拍小肖的肩膀說:“沒事,這個案子不難,三天之內拿下不成問題。”
周薇駕著車沿著江高高速趕往城里,老國坐在副駕上一言不發,他在思考著毒舌老太被殺案中的每一個細節。
從九月八號發案至今已經三月有余,然而調查卻并不順利,就目前來說,僅僅知道嫌疑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并且和埋著老太舌頭的那座荒墳墳主有著重要關聯,但她是誰?死者和毒舌老太又有著怎樣的糾葛,一切依然是個謎。
周薇是閑不住的人,十分鐘不說話心里就憋得難受。她說:“師傅,您要自信,哪有您破不了的案子!再說這起案子雖然兇手做得滴水不漏,但您還是神一般地還原了現場,找到了老太被割的舌頭,還確定了重要嫌疑人。要我看,再等兩個月,這個案子肯定會水落石出。”
老國搖搖頭道:“不是你說的這麼簡單,原來我們以為這座墳是三十多年前的老墳,沒想到經過高水分局刑大走訪核實,這座墳應該有五十來年了,墳主能否查清還是個未知數。”
周薇想了想道:“師傅,照您這麼說,這案子更復雜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為何要替死了五十來年的人復仇?她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
老國目視前方,默不出聲。
周薇又笑著說:“師傅,我相信您,不管有多疑難的案子,最終都能被您攻下。就說那個康劍偉吧,多狡猾,我從書上都沒有見過這麼高智商的兇手,還專門去整形換臉,最后還不是被您給拿下了!”
說到剛剛偵破不久的8.8碎尸案,老國忽然想到周薇在機場播放的那首兒歌,便不解地問:“你是怎麼想到動畫片中那首歌的?康劍偉為啥聽了歌就繳械投降了?”
周薇得意起來,她摸了摸貼在頸部的創口貼說:“師傅,要不是您換下我,我這朵鮮花還沒綻放就已經凋謝了。師傅,您拿自己的命換下了我,大恩不言謝,您的徒弟永遠銘刻肺腑。”
老國看了看徒弟,不滿道:“在同伴遇到兇險時必須挺身而出,你在警察學院沒有學過?”
周薇一臉困惑,接著她笑了。
師傅的情商就是這麼高,這個天大的、拿命換來的人情,師傅卻說是公安的紀律要求,讓周薇啞口無言。
老國問:“你快說說吧,康劍偉為啥聽了那首兒歌就繳械投降了?”
周薇得意起來,她說:“師傅,您忘了,我在走訪康劍偉女兒的時候,曾問過她爸爸給她印象最深的是什麼?她回答說,在童年時,有一次晚上她想看動畫片《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但電視臺每天只播兩集,小女孩實在想看,康劍偉就牽著她的小手,冒著刺骨的寒風和漫天的雪花,在街頭一家家敲音像店的大門,最終買到了光碟。
”
“你是說,這是小女孩最溫暖的記憶,對康劍偉來說,也是他最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