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也不愿惹事,但經不住鄭廣同的再三懇求,末了說:“小鄭,你要真覺得這事有蹊蹺,你們自己直接找公安反映,我這人大老粗一個,你們這分析那推理的,我聽著腦仁都疼!”
鄭廣同和小國又說了一會他們的疑點,新來的廠長不耐煩起來,他借口要去市工業局開會,拎起包,扔下鄭廣同和小國,竟自走了,把兩人晾在了辦公室里。
鄭廣同無奈,但又不甘心,只好怏怏不快地領到小國出了廠長的辦公室。
鄭廣同是個耐心細致的人,工作不僅積極認真,而且極有韌勁,他認可了小國的推理,就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
鄭廣同認為,既然自己無法推翻小國的分析,那麼就一定要向上面反映,如果公安能給他一個更加合理的解釋,他就認、就死心。如果公安也說不清,解釋不出這幾個疑點,他就鐵了心要一直向上反映,那怕找到市領導,他也得把這個案子弄個水落石出,絕不能讓那12名機修工人冤死。
在市公安局大門外,鄭廣同見一輛偏三輪摩托車正要拐進大院,急忙走上前去攔了下來,他認出開車的公安前些天來廠里向他了解過情況,同行的公安都稱他黃大隊。
鄭廣同和小國向黃大隊自我介紹一番后,黃大隊上下打量了他們一會,很不情愿地領著他們來到了辦公室。
鄭廣同先是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后便問:“黃大隊,咱們廠燒死12名機修工的事是不是定性了?”
“是啊,已經定性了。人道是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滿屋子棉紗廢紙還有柴油,竟然在里面打牌抽煙,你說說看,是不是掏糞工進廁所——找死?”
鄭廣同和小國對視了一眼,鄭廣同感覺這個黃隊不太靠譜,對方根本沒有聽他們解釋的誠意。
但小國心急,他說:“黃隊長,我發現有許多疑點,這案子不是抽煙不慎引發的火災,我認為是有人縱火殺人!”
“你說啥?”黃大隊瞪著小國問,“你小子的意思,是我們公安都是飯桶?沒你腦子好使,沒你有能耐?你是天才、探案的神童?”
鄭廣同不想把事情弄僵,他的目的是要將小國發現的真實情況反映上去,引起公安的重視,便耐著性子說:“黃大隊,小國不是這個意思,他發現了幾處疑點,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我們才覺得這起火災不像是意外,所以來找你們反映一下。”
黃大隊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兩個人,態度好了一些,他點著支煙,咝地深吸了一口,然后對小國道:“既然你對咱公安辦的案子有想法,那你就說說,我給你五分鐘。你要是說不到點子上,可別怪我把你們趕走了!”
見黃大隊松了口,小國緊張得喘著粗氣,急忙說:“黃大隊,您說說看,死者劉二毛子的手表為什麼戴在腳脖子上?”
黃大隊冷笑一聲道:“劉二毛還在殯儀館里沒燒,要麼我領你到停尸房,你親口問問他?”
“黃大隊,作為一名公安民警,您不能這麼回答我們的疑問。”鄭廣同有些不快。
“哪應該怎麼回答你?我應該說:對,是我們公安無能,你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這就去重新調查,一定要拿出一個讓你們滿意的答案,向人民交待、向你們倆匯報?!”
鄭廣同氣得不行,他說:“對小國同志剛才的問題,我希望您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啊,你必須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小國也說。他唇上密密的絨毛中又急出亮晶晶的汗珠。
“喲,瞧把你倆給能的!你以為你們是誰啊,是市委書記、是公安局長、還是支隊長?我必須聽你們的?”黃大隊收拾著桌上的雜物,他抬手看了看表說,“對不起,我給你們五分鐘,現在已經到時間了,你們也可以走了。”黃大隊說完準備不辭而別。
鄭廣同說:“我什麼也不是,但你們要是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向市委書記、向公安局長反映。”
黃大隊從腰上嘩啦一聲解下手銬,“叭”地拍在桌子上:“我懷疑你們是別有用心、是想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你們要是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這就把你倆像螞蚱一樣銬到一起?”
【第六章 成名舊案(2)】
正在此時,一個穿著白色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打量了一番屋里的幾人后問:“黃隊,你這是發哪門子火啊?”
鄭廣同認出來,這個中年男人是公安的一位領導,火災發生那會,他一直在現場指揮。
“他們是毛紡一廠的,竟然跑到辦公室教訓起咱們來了,說咱辦錯了案子。”黃大隊余怒未消,他指了指一臉懵懂的小國說,“特別是這毛頭小子,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偏說咱們案子辦得有問題。”
“就是有問題!”小國不服,沖黃德能嚷道。
“我看有問題的不是案子,是你腦子吧?”黃大隊作勢要搧小國,小國卻不躲,挺著胸膛往前上了一步。
負責人模樣的中年警察瞪了一眼黃大隊后,指指旁邊的長椅道:“來,你們倆先坐下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