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都一臉好奇地盯著他,郭斌這才說:“這正是師傅思維的與眾不同之處,所以他才能解讀出我們無法發現的細微之處。”
大家依然疑惑地看著郭斌。
郭斌有些得意:“我終于明白了師傅剛才所說的話,嫌疑人殺人后坐在車里等候,他觀察著右側后視鏡,在觀察到后方有人過來后,這才下車。當然,其目的就是為了讓目擊者看到。”
“嫌疑人該不會是個精神病吧?”周薇說,“任何兇手殺人后,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目擊。”
郭斌說:“這就是師傅的高明之處,也是嫌疑人的高明之處,他故意被目擊,更證實了師傅剛才的判斷——他喬裝打扮過。就是想給目擊群眾留下一個錯誤的印象,這樣,我們才會根據目擊者提供的錯誤線索,在監控中查找他。所以這兩天來,咱們查了所有監控,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國點了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道:“昨天晚上八點多鐘我又重返了現場,天氣雖然十分寒冷,但比起朝霞被害的12月20日,氣溫已略有回升,然而路上的行人仍然十分稀少,特別是受害人停車的路邊,平均一分鐘,只有不到兩個人經過。因此,嫌疑人殺人后下車時,正好有兩名群眾走過來,你們認為這是嫌疑人運氣不好,剛好被人目擊嗎?”
所有人都頻頻點頭。
12.20案的案情分析會仍然在繼續。在老國的參與下,案件正一步步向真相逼近。
老國說:“事實上,嫌疑人身高遠沒有1.8米,實際數據可能要比這小很多。除了我剛才分析,兇手穿的是增高鞋外,目擊者所說的證詞中也有一定的水分,即對兇手的身高進行了夸大。
”
“目擊者會跟我們瞎講,作偽證?”一名偵察員抓著腦袋,一臉懵懂。
另一名偵察員說:“目擊者不會騙咱們的,他們的態度很誠懇,而且據我們調查,這兩名目擊者都有穩定工作,無前科劣跡,根本沒有騙咱們的必要。”
郭斌知道老國的意思,他解釋說:“我們的心理有一個功能,具有本能的糾錯和校正機制。打過籃球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正好站在籃圈的正下方,我們看到的籃圈都是橢圓形的,但你隨便問一個孩子,籃圈是圓的還是橢圓的?所有的孩子都會說是圓的。為什麼?因為我們的心理已經對籃圈進行了先入為主的定位,認為只要是籃圈,肯定是圓的。因此,盡管我們實際看到的籃圈是橢圓的,也都認為是圓的,這就叫心理糾錯。同樣道理,在一般群眾的認知中,都認為殺人犯肯定是兇猛健壯的,目擊者在并沒有看清嫌疑人相貌的前提下,面對我們的調查,他便理所當然地對他所見到的嫌疑人外貌進行了心理校正,認為穿著羽絨服的兇手是高大健壯的。”
臺下響起了一片掌聲:“是啊,咱們怎麼不知道呢?”
老國接著說:“具體的心理學怎麼解釋,這我說不清楚,記得小時候我在孤兒院時,有個兇巴巴的廚師,我一直以為他很高大,因為那會兒我們所有孩子都怕他。但工作后有一次偶遇他,發現他還不到一米七,比我還差了幾公分。我的意思是說,當年兇巴巴的廚師,管著我們吃喝,內心深處的敬畏,無形中增加了他的高大形象。
目擊者對兇手的認識誤差,和我童年時對廚師的錯誤認知道理是相同的。”
臺下的偵察員終于明白過來。
老國繼續道:“我剛才說,嫌疑人有意改變了服飾,在他作案后,他又更換了衣服。這一點在以往的預謀殺人案中并不少見。我的建議是,繼續篩查監控錄像,我相信嫌疑人絕沒有能力完全躲避所有監控,就是我國強、就是他郭支隊,給我們三天去踩點,也沒有把握把幾十個攝像探頭全躲過去。兇手最直接、最高效的方法,就是作案后脫掉增高鞋換上平底鞋、脫掉羽絨服穿著薄上衣。”
“為什麼是薄上衣呢?”一名偵察員不理解。
“為了加大差異。如果是你作案,你會換上一件稍微瘦點的衣服,還是換上很貼身或很薄的衣服,把你留給目擊者的形象徹底改變?”老國反問。
“師傅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們這就給我查,凡是在案發時間段,身高1.70米至1.77米左右,身著較薄上衣、上衣色彩不顯眼的男子,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追蹤下去。”郭斌下了命令。
老國說:“特別留意大東方超市馬路對面偏東的永寧巷,據我今天觀察,永寧巷兩側是圍墻,沒有商家,更沒有商家安裝的監控。巷子內行人較少,而且巷子中的一只攝像頭還在巷子深處,無法拍到巷口處。我懷疑,嫌疑人作案后,很大可能是先逃至永寧巷,在這里他脫掉沾上血、厚實肥大的外衣,只穿著預先穿在里面的薄上衣,再換上平底鞋,接著順手將脫下來的衣服扔到巷口南邊的大河中,再大搖大擺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