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如果受害人家屬真的報了案,會是什麼結果?”
幾名偵察員思考了一會,不明白周薇的意思。
周薇繼續說:“我聽陸法醫說,她在現場曾按下受害人的手機,嘗試著能否打開,此時她發現,手機顯示的電量是21%,這說明什麼?”
小肖忽然反應過來,他興奮地說:“如果受害人的妻子陶女士選擇了報案,我們肯定會通過技術手段,定位到死者的手機,便會在第一時間,通過手機信號所在區域找到被綁架人陳豪宇……”
此言一出,參會的七八名刑偵及技術人員一陣嘩然。
等眾人靜了下來,周薇又說:“大家再看,這部手機為何連在充電寶上?”
這次,支昕終于明白過來,他說:“小周,這個案子我沒到現場,剛才是我大意了。照你說的這個細節,我想,這是綁匪害怕手機斷電而關機,所以希望手機一直開著,讓警察找到受害人。”
大家又是一陣嘩然。
老馬說:“照這麼說,綁匪顯然希望警察把受害人救走。但問題是,受害人一旦被救,陶女士還會再支付他150萬贖金嗎?如果他拿不到這筆贖金,他綁架陳豪宇,豈不是狗咬尿泡白忙活一場?!”
周薇問:“馬叔,您問過陶女士,自從綁匪要求交贖金,她打過其丈夫電話嗎?”
老馬說:“第二天上午她打過丈夫電話,但接聽電話的人是綁匪,這一次陶女士說她已經開始籌錢,但實在湊不出200萬,問能不能少點。綁匪就說150萬也行,接著他們就約好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昨天、即2月1日晚上九點在寧安區的某市民廣場交錢。
后來陶女士一直在忙著籌措贖金,沒有再撥打其丈夫電話,當然,她以為丈夫的手機肯定關機了或在綁匪手里。”
支昕想了一會說:“你們是不是又把問題想得過于復雜了,我看都是受了國總指揮影響,不過孫晨露那起案子他分析得確實精彩,教科書一樣的經典,讓我們受益匪淺。但我們不要忘了,絕大部分犯罪分子的智商絕沒有想象中那麼高。”
“支隊,您的意思是?”周薇害怕自己弓拉得太滿折斷了,于是征求支昕意見。
支昕說:“要我看,綁匪根本就不懂警方會通過手機定位找到陳豪宇,因而才沒有關閉受害人的手機。同時,他害怕受害人的手機斷電,他無法聯系受害人家屬,這才把手機插在充電寶上。”
周薇想了想說:“支隊說的有一定道理,有些案子我們確實不能把兇手的智商想得太高,把自己給繞進去,但本案我覺得不一樣,兇手并不是想致受害人陳豪宇于死地,他把手機放在陳豪宇的臉旁是有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兇手想讓死者打電話報警?”支昕指了指大屏上的照片笑道:“受害人的雙手被反綁,嘴也被膠帶封著,就算手機在他的臉旁邊,他還能打電話、能報警?!”
“支隊,手機為什麼會在受害人臉旁,您的意見是?”周薇問。
支昕笑道:“我認為是無意中扔在那兒的吧,如果扔在駕駛座上,我們是不是也會猜測:兇手為何不把手機帶走或扔掉,他把手機扔在駕駛座上是為什麼呢?”
“支隊說的也有道理!”幾名偵察員附和道。
支昕又說:“如果我是兇手,只要確信受害人無法使用手機,我隨便扔在哪里都是合理的。”
周薇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受師傅影響太多,總愛把問題復雜化。她沉思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支隊,我覺得受害人打電話倒是不至于,但接聽電話是完全可以的。”
“哦,這又如何解釋?”許多偵察員都不明白。
周薇從兜中掏出手機,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說:“我來做個試驗吧,小肖,你現在就撥打我的手機。”
所有人都不明白周薇葫蘆里賣的是啥藥。
幾秒鐘后,周薇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俯在桌上,用鼻尖點著手機屏幕上亮起的接聽鍵,輕輕一擺頭,接聽功能被打開,手機中傳來小肖“喂喂”的聲音。
會議室里頓時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看周薇接下來如何演示。
小肖依然對著手機“喂喂”地叫著。
大家看到,周薇捂著嘴,用鼻子在一個勁地“嗯嗯”著。
小肖很快明白了,他說:“如果我是明白人,聽到小周警官發出這樣的聲音,我會產生懷疑,如果我找她有急事要辦,開始時會以為她手機信號不好,就會掛斷電話,然后再次撥通。如果還是這樣的聲音,說不定我會選擇報警。”
周薇說:“要是一般同事,沒有要緊的事,聽到受害人嗯嗯的聲音或許不會引起重視,但如果是受害人妻子打來電話,聽到這樣的聲音后,很可能會改變主意、立即報警。”
支昕道:“小周,你的‘可能’只是一種假設,并不確定打他電話的人肯定會報警,因此不能說明兇手有意讓警察把受害人救走。
”
周薇想了想后,忽然又說:“支隊,這次我就讓您確信……”
周薇讓小肖再次撥打她的電話。
電話響起,周薇仍把鼻尖當作手指,在屏幕上向左輕輕一劃,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