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道:“國顧問,我當然知道兇手不可能是老天爺,但居大立的死法太詭異了,經驗和知識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力,我們一時無法找出證據,證明這是一起謀殺案。”
老國讓技術員調出居大立頭顱的特寫照片。
照片中,居大立的額頭左側有一塊皮膚挫裂。老國問:“不知你們剛才注意沒有,居大立在對著鏡頭懺悔時,其頭部只有額頭正中與地面的磕撞傷,而其額頭左側是完好的,你們說說,這處傷是哪來的?”
法醫小田說:“我在初檢時注意到了此處傷痕,其挫裂處為灰黃色,傷口皮肉無外翻,僅有極少量的出血痕跡,可以肯定,其為死后形成。”
曹勇終于明白了,他說:“國顧問,在現場我們沒有找到頭顱前,您曾說過,死者的頭顱應該被兇手像球一樣踢到了一邊,如此看來,此處傷痕應該是被拍攝者踢出來的?”
老國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
曹勇和偵察員徹底懵了,曹勇道:“死者頭顱被踢進電視柜下,這個分析合情合理,若不是踢出來的,那它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老國讓技術員把照片中傷口的位置放大,他仔細看了一會道:“你們看,死者左側前額處的傷口挫裂緣整齊,像一條直線,你們以為什麼樣的鞋子能踢出這樣的傷口?”
小田畢竟是法醫,他更懂得傷口形成的機理,他說:“這處傷口應該是撞擊到柜腿邊角后形成的。”
“對。”老國說,“死者的頭顱墜地后,隨著慣性滾向拍攝者,拍攝者一見大驚!這從視頻中最后一兩秒的晃動可以看出,拍攝者有一個躲避頭顱的動作,之后,拍攝者飛起一腳,可能是出于本能,也可能出于仇恨,頭顱被踢后迅速滾向電視方向,在撞擊到柜角后彈進了柜底。
”
“國顧問分析得合情合理。”曹勇說完,忽然皺起了眉頭,“好像有問題,如果頭顱被拍攝者踢了一腳,那他被踢后的傷痕在哪?”
老國想了一會問小田:“死者口腔查了嗎?”
小田撓撓腦袋說:“尸體運回來后,由法醫老殷和實習生負責解剖檢驗,我這不是趕過來召開案情分析會嘛!”
老國說:“那你趕緊去問問,我懷疑那一腳踢在死者的腮上。”
不一會,小田回到會議室說:“國顧問真神了,死者右腮部雖沒有皮膚挫傷,但其右側牙齒脫落了兩顆,斷牙還在口腔中,可以認定拍攝者的一腳踢中的是死者的右腮部,頭顱滾至電視柜時,其左額撞擊在柜腿角上,又彈進了柜底。”
“國指揮,您的觀察和分析真細心,讓我們大開眼界!”一名三十出頭的女隊員笑著問,“我們現在連死者的頭顱是如何掉落的都沒有搞清楚,卻糾結于其頭顱被踢后的滾動軌跡,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老國喜歡別人提出問題,他看了看這位女警道:“問得好!要是一般的案子,我們可能太過舍本求末,但這個案子不一樣,它反映出兇手的動機——仇恨!”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再也不安靜了,老國的“仇恨”二字,顯然已經給這起詭異的案子定了性,那就是居大立死于仇殺!
見眾人交頭接耳,一時無法接受他的觀點,老國繼續說:“我說的仇殺,證據有三,從剛才的視頻中可以看出,拍攝者在看到頭顱滾過來時,首先有一個本能的避讓動作,導致鏡頭忽然發生大角度晃動,接著他對著頭顱踢上一腳,而且這一腳用足了力道,導致頭顱滾出幾米外,撞上柜腿后又彈進了柜底。
”
“是的,如果沒有仇恨,拍攝者在避讓后,絕不會使盡全身力氣將頭顱踢飛。”曹勇說。
小田問:“國顧問,就算有仇恨,此時居大立的頭已經掉下來了,兇手還有必要再狠狠踢上一腳嗎?”
“小田,你應該知道,人的頭顱在忽然被斬下時,因大腦里的氧氣尚未耗盡,死者還會有意識存在,在維持六七秒左右后,意識才會逐漸模糊直至喪失。十八世紀英國在處決犯人后,劊子手會從斷頭臺旁撿起犯人的頭顱,高高舉起,讓其目睹圍觀者的狂歡以謝罪,幾秒后犯人的眼睛才會慢慢閉上,直至徹底死亡……”
小田是法醫,他似乎聽過這個故事,終于認可了老國的說法:“您的意思是,兇手在避讓過死者頭顱后,見死者的眼睛瞪著他,因此怒從心頭起,又狠狠地踢了一腳?”
“更確切地說,是余恨未消!”老國接著說,“我的第二點理由是,死者的雙臂是雙剪在身后的,根據視頻中死者倒地的過程,他的手臂應該壓在尸體下或伸展在身體兩側,既然反剪在身后,說明被人有意動過。”
曹勇終于明白了,他說:“這是典型的犯罪標記,是兇手做出的與殺戮無關的動作,只不過,這一犯罪標記的目的是什麼呢?”
老國說:“這還需要我們進一步調查,根據其姿勢,兇手似乎想反綁他,但卻沒有找到繩子。最后一點疑問,兇手殺死居大立后,為何要錄下視頻、又為何要發布到網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