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勇“咝”地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這才敘述道:“案發是在10月13號晚上的雨夜,發現文小青的尸體已經是三天后,即10月16號的下午,當時尸體已經出現了中度腐敗,我們介入偵察后,首先把吳巖列為一號嫌疑人。”
老國一點就透,他說:“三天沒有見到女友,這個吳巖都沒報案,是因為這一點,你才懷疑他的嗎?”
“不僅是這一點。”包大勇解釋道,“我們在調查中得到線索,一個女生說,案發當晚,吳巖讓她把三樓的文小青叫出來,之后兩人打著傘到雨地里散步。吳巖的室友也反映,案發的第二天凌晨,吳巖全身濕透才回到宿舍,身上還有好幾處擦傷;第二點,案發之后,吳巖的神情一直怪異,夜里還做噩夢,夢里的尖叫聲把室友都吵醒了;第三點,尸體旁邊發現的男式外套,經吳巖的同學辨認,正是吳巖當晚穿在身上的;第四點,經對死者體內的精液進行檢驗,血型為O型,與吳巖的血型一致。調查到這些信息,我們才把他抓到了隊里審查。”
“他是怎麼解釋的?”
“一開始他告訴我們,說當晚他和文小青約會后不久,就回自己的宿舍睡覺了,至于文小青遇害,他不知道。”包大勇苦笑著搖了搖頭,“老國,你知道,當年我的辦案能力雖然沒法跟你比,但我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怎能被他胡編的幾句謊話就給騙了。后來我就給他上了點手段,他這才交代,說他看到了文小青被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子挾持了,他沖上去和男人扭打,但他打不過那男子,最后還被打昏了。
”
“他就算當晚不報案,第二天也應該報案才是!”老國不解。
“是啊,這一點是最讓我懷疑的。”包大勇道,“吳巖的解釋是,他第二天就到女生宿舍樓下等文小青,可一直沒有看到她,周一上課時,他也沒有發現文小青,他情知不妙,怕別人指責他,說他是窩囊廢,連自己的女友也保護不了,才不敢報警,更不敢說出那晚的真相。”
老國問:“這與他喊冤有什麼關系呢?”
“吳巖被我們審了一個星期,他學校里上到領導,下到保潔員,大家都以為他就是兇手。學生中都在傳,說吳巖求歡被文小青拒絕,沖動之下奸殺了文小青,又將她藏尸窨井。雖然他最后承認自己奸殺了女友,但因他敘述的作案過程與現場痕跡不符,專案組最后還是釋放了他。他回到學校后,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幾乎沒人答理他。畢業分配時,別人都分在了省城的大醫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愿意收留他的二流企業,做了一名廠醫。2000年前后,那家國企改制,廠醫院隨之倒閉,他拿著少得可憐的安家費,開始自謀出路。據聽說兩年后,他借了親友好多錢開了家黑診所,不久后被同行舉報,投資款還沒有賺回來,診所就被衛生部門查封了。”
“所以他一直恨你,怪你當初誤抓了他,還刑訊逼供,逼他承認了所謂的犯罪事實,是嗎?”老國問。
包大勇緊抿著嘴,好久后終于承認:“確實是我害了他,誤了他的一生。”
老國從沙發上站起身,他走到墻邊,靜靜打量著模擬畫像中的男子。
包大勇哽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老國,都怪我沒本事,抓了無辜的吳巖,卻始終抓不到真兇。”
老國忽然明白過來,他回過頭問:“所以從那以后,你的‘包鐵面’就變成‘和事佬’了?”
包大勇又點著了一支煙,他好一會才平復了心情:“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陰影,辦案子開始畏首畏腳,后來在刑警隊又干了幾年,我主動申請調到了派出所。今天下午你看到的‘和稀泥’,應該有這原因吧!”
老國是個容易沖動的人,他忽然走到包大勇面前,緊緊握著他的手:“老包,這兩天我就去找周局,讓市局成立專案組,重啟10.16案,咱們老兄弟一起,專門查這起案子。”
“這——”包大勇猶豫著不再出聲。
“你沒有信心?”老國緊盯著包大勇輪廓分明,刻著深深皺紋的臉龐。
“老國,我理解你的好意,容我再考慮考慮。”
“你怕越陷越深?”老國一語道出包大勇的顧慮。
老橋口菜場外的馬路邊,吳巖和林金鎖坐在車內,四只眼睛緊緊盯著幾十米外的公共電話亭。
吳巖手握林金鎖借給他的高檔相機,不時把鏡頭對準經過電話亭的可疑人員。
已是晚上十點多鐘,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吳巖和林金鎖守了兩個多小時,都有些倦意,吳巖便替林金鎖點上了煙。
林金鎖皺起眉頭:“我說老吳,你這手上哪來的腥味?”
吳巖將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終于想起來:“上午我在這里守候老太時,怕老太發現,就在海貨店里轉了轉,順便買了半斤蝦皮。”
“到現在你一直沒洗手?”
“洗了,可是一直洗不干凈。
”吳巖也有點懊惱,他是醫生,最怕手上不潔。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吳巖忽然看到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靠近了電話亭,他心里一驚,趕緊將相機鏡頭推上去拍了幾張照片,接著推醒已經呼嚕的林金鎖:“喂,林總,你快看,那兒有個男人想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