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上午,周薇剛剛聽老國說起這個案子,還要帶她一起參與偵辦,但她不能、也不想把自己來醫大的目的透露給辛磊,便說:“我當警察才三年多,沒聽說過。你神神秘秘找我,該不是想讓我去查那個兇手吧?”
“當然不是。”辛磊連忙擺手道,“受害人是余院長的同學,我是跟著他過來的。”
“那你找我到底是什麼事啊?”周薇問。
辛磊便將下午市委組織部來婦幼醫院考察余通海的經過告訴了周薇,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終于說:“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搞明白,會后,當我和余院聊到投票問題時,他說35個人開會,他得了34票,我說余院長您這是品德高尚,知道謙讓,把票投給了別人。余院長沒有出聲,之后,他似乎在暗示我,說我副主任的‘副’字肯定能去掉,再之后,他又提到了你……”
“他說我什麼了?”周薇頗感好奇。
“他說我交了一個漂亮的女警察,我說你是個很厲害的刑警,破了不少大案。”
“他還問我什麼了?”周薇沒想到堂堂的婦幼醫院副院長,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小小得意。
“別的倒是沒有問。”
周薇有些兒不滿,她瞪了眼辛磊:“你神神秘秘,說晚上找我有事商量,就是這事?”
“你聽我說嘛!”辛磊捏著下巴,皺著眉想了一會,終于說,“我始終沒搞明白,他后來話峰一轉,說他這個人追求完美,事情如果沒弄明白,心里就會一直放不下。”
周薇不解地看著身邊抓著腦袋、依然苦思冥想的辛磊。
辛磊想了一會,又道:“這話要是隨便一說也就罷了,可他說完后那眼神和口氣十分曖昧,像是話中有話,所以今天下午我一直在考慮,也一直沒有弄明白。
”
“我看你腦筋是不是用歪了,他追求完美關你什麼事,你做好自己的工作不就得了。”對辛磊的糾結和磨嘰,周薇有點煩。
“小薇,是這樣的,所謂的辦公室工作,其實說到底,就是把領導伺候好,你說,余院長心里不快,是不是表明我的工作沒有做好?”
周薇笑了起來:“那你今晚把我約出來,是不是想知道你們余院長心里到底有什麼事?”
辛磊不失時機地討好道:“咱們小薇就是聰明,要不年紀輕輕,怎麼就成了江濱大名鼎鼎的刑警隊長呢!”
周薇沒有接話,這個問題難不倒她,她稍稍想了一會便明白了:“你們余院長是想求我替他辦事。”
“求你辦事?”辛磊不明就里。
周薇說:“他是想讓我幫他查個案子,但他又不好對你明說。”
“幫他調查文小青的遇害案嗎?”
周薇白了辛磊一眼:“下午的考察,共有35個人參加,他得了34票,按理說,如果那一票是他自己棄權的,你稱贊他品德高尚,懂得謙遜,他一定哈哈大笑,可是剛才你說,你夸贊他時,他卻沒有出聲……”
辛磊不是愚笨的人,他忽然開了竅:“你是說,余院長投了自己的票,少的那一票是有人沒有給他投,是嗎?”
周薇笑道:“所以后來他說自己是學醫的,萬事都追求完美,沒有投他票的那個人,成了鼓在他心里的膿包,他忽然又提到我,是希望你找我,讓我查出那個沒有投他票的人。”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辛磊纏在心里一下午的結終于解開了,他笑了一會后問周薇,“既然如此,那你得幫幫我,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誰背地里使壞。
”
周薇心里不快,她道:“既然你們余院長這點小事都耿耿于懷,我看他絕不是個光明磊落、胸懷坦蕩的人,那個沒有投他票的人,反而是仗義執言,敢于表達自己真實思想的人。”
辛磊辯解道:“可是,咱們余院長人確實不錯,你看,老同學遇害這麼多年了,他還一直放在心上。”
“這是兩碼事。”周薇說,“如果我替他查了,背地里使壞的人就是我,還有你,咱們今后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小人。”
“可是……”辛磊支唔了一會,再也找不出讓女友出面的理由。
水塘邊的人越來越多,二十點整,儀式終于開始了。
文小青當年的同學大多都趕了過來,她們有的是各大醫院的婦科主任,有些留校者已經成了教授,還有的像余通海一樣,升上了醫院的領導崗位。
此時的草坪上,年輕的大學生們點上了99支蠟燭,蠟燭圈成了心形,他們圍成一圈,雙掌合什,默默祈禱。
文小青當年的同學都是一襲黑衣,她們站好隊列,婦幼醫院副院長余通海是唯一的男人,他站在隊列最前方,帶頭朗誦起來:
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煙云,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
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
一切語言都是重復,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
瑟瑟的晚風乍起,裹挾著潮濕的寒氣,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幾片殘葉從樹梢落下,隨風落入暗黑的樹叢里。
年輕的學生們將99支蠟燭放進紙折的小船里,紙船在水面上隨風散去,如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