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文頭不為所動,金屬桿一直對準尤飛龍的咽喉,周薇忽然靈機一動,她靠近老國和包大勇,悄悄說出了她的辦法。
包大勇聽完周薇的主意后,疑惑地問:“小周,這能行嗎?”
老國想了一會點了點頭,他指了指停在拆遷工地上的汽車,對周薇說:“那就試試吧,你快去快回。”
見老國和包大勇站在雨地里,老文頭用金屬桿指了指門內道:“你們進來吧,不過,你們休想從我手里把人搶走。”
老文頭說完,將金屬桿往尤飛龍濕漉漉的腿上輕點一下,尤飛龍忽然發出一聲慘叫,過了電的身子劇烈顫抖著。
老文頭用金屬桿指著尤飛龍的心口道:“這是電魚的家伙,你們要是過來,我就捅進他的心臟里。”
老國和包大勇知道,他們要想從老文頭的手里搶下尤飛龍已經絕無可能,他們只得走進屋里,站在門內不敢向前邁步。
過了片刻,尤飛龍再次清醒過來,他看了看面前的老文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包大勇和老國,終于道出了一切:
“我永遠記得,1990年前的10月13日,我晚上七點多才從外省服役的部隊回到江濱,我在家里吃了晚飯后,對我父母說,我要去見一個同學,就穿上雨衣出了門。在當兵之前我就注意到,遇到周末和下雨天,到教學樓里自習的學生很少,我就想去找點機會。當晚十點多,我在教學樓外轉了一圈,發現教學樓里早就空無一人了,我又來到醫學院的小公園里轉悠,見有對情侶在亭子里談戀愛,我無機可乘,只好又到學校的操場上閑逛了一會,看能不能碰上落單的女生。
當我準備回家、路過教學樓時,發現一個女學生站在樓外的走廊下,當時我很沖動,就從后面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嚇得大叫起來,我怕她的叫聲引來別人,就夾住她的脖子,往樓的西側拖,那里沒有路燈,廊檐寬,打不到雨,可是我脫她衣服時,她還在叫喊,拼死抵抗,我心里十分慌張,就掐住她脖子,見她不再動彈了,我就……”
“你胡說。”包大勇忽然叫道,“當時文小青的男友吳巖就在不遠處,他想沖上前去營救,見你手里有刀,就趕緊跑回宿舍樓叫人了。”
尤飛龍看著包大勇,帶著哭腔道:“包所,我身上根本沒有刀,既然已經承認殺人,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還有必要向你們隱瞞這個細節嗎?”
“這——”包大勇又將目光投向蹲在一旁抽泣的吳巖。
老國問吳巖:“吳醫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吳巖抬起頭,木然地看著老國和包大勇,不再出聲。
尤飛龍繼續辯解道:“當時附近確實沒人,要不然我怎麼敢下手,殺了她后,怎麼還敢將尸體藏到窨井里……”
尤飛龍還沒說完,吳巖狠狠捶著自己腦袋,放聲大哭:“我是懦夫、懦夫——”
“究竟是怎麼回事?”包大勇緊盯著吳巖,這是他追尋了30年依然無果的問題。
見吳巖依舊在猶豫,老國瞪著眼睛問:“吳巖,在目擊小青被歹徒挾持后,你該不會躲在教學樓里,連大門都不敢邁出來吧?”
“我,我——”吳巖猶豫了半晌,突然雙手掩面,痛哭道,“我當時嚇癱了,坐在大門內,不知怎麼辦才好……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站起來,可就是站不起來,嗓子干得連聲音也喊不出來……”
尤娜恍如夢中,慈父和兇手這兩個字眼在她的腦海中交替出現,她始終無法將這兩個詞匯集中在父親身上,只到尤飛龍交代了殺害文小青的經過,尤娜才從混沌中醒來,她沖到尤飛龍面前,揚起手,卻始終沒有落下去,因為從尤飛龍的眼睛中,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個慈愛的父親,只不過,此時父親的眼中還多了幾分恐懼。
尤娜的心忽然收緊了,一念之間,她收回手,“咚”的一聲跪倒在老文頭面前,哀求道:“文爺爺,我只求您能放過他,當初他殺了您的女兒,現在您也殺了我吧,我知道他罪該萬死,可我是他的女兒,我不忍心……”
“冤有頭債有主,你是個好女孩,你這就回家吧!”老溫頭說完,手伸進懷里,將逆變器上的電壓調到最大,他舉著金屬桿,桿尖對著尤飛龍的胸膛,憋足了氣力,準備狠狠地戳進去。
“爺爺,爺爺,您不能做壞人!”一個稚氣的童音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老文頭定睛一看,不知何時,小秋葉竟然來到了屋里,她的一雙大眼睛中滿是焦急,她正想跑到老文頭身邊時,手卻被身邊的周薇緊緊拉著。
半個小時前,見老文頭鐵了心要手刃殺女仇人尤飛龍,周薇忽然想到,老文頭在這世上早已沒了親人,在之前的幾次接觸中,她發現老文頭待小秋葉情如己出,不僅教她認字唱戲,還經常到醫院去探望她。
周薇想到,老文頭之所以喜歡小秋葉,不僅是他對這個即將消逝的年幼生命的不舍,他一定還從小秋葉的身上看到了小青童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