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禾還說過兩年替我弄一張江濱大學的本科文憑,再替我找一份高工資、又輕閑的工作。
唉,欠老禾的情總是要還的,我什麼也沒有,只有身體了……
2008年3月12號,大雨。
今天我的心情很糟,剛才我開車進小區,見一個農民工站在小區門口,身上都淋濕了,他手里拎著一袋水果和一只土得掉渣的塑料編織袋,我嫌他擋了道,就不停地按喇叭,可是保安見了,對他說,“你找的人不就在車里嗎”。這個農民工轉過頭,我一看,竟然是小滿,他站在雨里怔了好一會,頭發衣服全濕了,最后他突然扔了水果,掉頭就跑……
唉,走就走吧,我沒有追。其實我們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他,可是我還能回頭嗎?這世上有回頭的路嗎?況且,之前的那條路就一定比現在的路平坦舒適嗎?我想好了,今后我會給他補償的,誰讓我們曾經真正地愛過呢!
2017年4月28日,多云。
我要結婚了,說起來可笑,真正的媒人竟然是老禾。前兩個月,我一直跟老禾鬧,要他離婚娶我,他沒有同意,之后便讓我跟前些日子有過一面之緣的李睿凡來往。他找人調查過李睿凡,說他有頭腦、有潛力,只要我們結婚了,他就讓李睿凡在律師界紅起來,我覺得李睿凡人還算厚道,沒有亂七八糟的毛病。唉,女人總是要有個家的,嫁就嫁吧!
可恨的是,韓小滿卻在前幾天離婚了。出于同情,我就去看看他,沒想他早就不是之前的小滿哥了,他粗魯暴力,一把就將我按在了床上……
唉,算了吧,誰讓我對不住他呢,就算還他的情債,剩下的,用錢去補償他吧!
……
已是深秋,黃昏的一抹殘陽灑在江面上,將混濁的江水染出了一大片橘紅色,江風帶著濃濃的寒意,吹得蘆葦沙沙作響,也吹亂了李睿凡的頭發,吹干了他的淚水。
李睿凡站起身,扭了扭早已凍僵的身子,他拿過地上的幾本日記,一頁頁撕下,一片片拋進了江里,江流湍急、滾滾東逝,一頁頁的紙片隨波逐流,轉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年后。
魏若石退休了,即將回妻子的老家養老,林樺依依不舍,兩三年處下來,他已經將魏若石當成了親人,當成了父親。雖然前兩天整個大隊都喝了送行酒,但林樺還是專門請他和和老國一起吃飯敘舊。
一年前,韓小滿的連環殺人割皮案拔出蘿卜帶出了泥,既然殺害呂勝男的真兇是韓小滿,高嘯天被無罪釋放,當初制造了冤案的魏若石、林樺和檢察院、法院的相關人員都受到了處分。
魏若石和林樺在偵破韓小滿的案子中表現優異,而且屬于自查自糾,老國在局黨委班子面前力保,最終兩人都被記了大過。處分撤銷后,在老國的力薦下,林樺升任了副大隊長。
聊到了那起連環割皮案,林樺說:“我挺佩服李睿凡的,他不僅留下了佳佳,更在于他有勇氣、有擔當,放一般人身上,不管是財富還是名譽地位,他都是既得利益者。再說那套別墅,他要是不把里面的那些證據告訴我們,我們要想抓到韓小滿,還得大費一番周折,他告訴了我們,就意味著那套別墅要被沒收,那可是2000多萬吶,要說這套別墅遲早要被查到,但佳佳賬戶中的800萬存款,他完全有辦法悄悄將其轉走,但他還是主動把這筆巨款告訴了檢方,他自己也從金字塔的塔尖滑到了塔底,一切又得重新開始了。
”
魏若石補充道:“有些工作你還不知道,后來師傅找過李睿凡,讓他痛痛快快地與那個所謂的精英階層徹底割裂,不要留有任何幻想,李睿凡這才把佳佳名下的800萬存款交了出來。”
老國說:“總的來說,李睿凡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他是窮苦孩子出身,可能從他上學的第一天開始,‘改變命運’這個目標就深深刻在他腦海里,后來遇到了楊午晴,錢一下子來得那麼容易,心智就被迷惑了,以為自己也踏入了精英階層的圈子,可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妻子的出軌,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這些都是當頭澆在他身上的一盆涼水,他開始清楚了,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痛定思痛后,他選擇了一條光明的路,從頭開始。”
“阿樺,自從楊午晴被判了四年徒刑,李睿凡和她離婚了嗎?”
“沒有離婚,關系反而更好了。”林樺嘆道,“李睿凡對我說過,他之前雖然恨楊午晴,但楊午晴入獄后,他覺得楊午晴也是受害者,她本來可以安安靜靜地在縣城招待所工作,有一個幸福平淡的人生,但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社會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推著她走上了一條繁花似錦、其實危機四伏的道路。現在,只要是監獄允許的探視時間,李睿凡都會到監獄里探視她,據說楊午晴從天堂跌落下來,又經過教育改造,漸漸恢復了她淳樸善良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