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仔細端詳著樂樂,還是有些兒不滿意,她將手在地板革上蹭了蹭,又在樂樂汗津津的小臉上揉了幾下。一番操作下來,樂樂已經成了一個灰頭土臉、臟兮兮的鄉下孩子,和這輛破舊的面包車倒也很搭。
樂樂挺熱心,纏著女人,還要教她如何操控遙控汽車,女人早就沒了興趣,但她怕樂樂鬧,于是一邊應付樂樂,一邊和司機聊起了天。
司機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乍看起來,比女人略小幾歲,他問女人:“大姐,我怎麼稱呼你呢?”
“人家都叫我柳姨,你也這麼稱呼就行了。”女人又問男人,“你呢,叫什麼?”
男人說:“你也不用問得那麼清楚,就叫我老陳就行了。”
九十分鐘前,柳姨和老陳還是陌生人。
在幼兒園北側的巷子里,老陳攔住了牽著樂樂的柳姨,柳姨驚慌之下想奪路而逃,但老陳鐵鉗一般的大手緊緊掐住了她的胳膊,貼在她的耳朵邊說:“我知道這孩子是你剛剛弄來的,你要是再想跑,我就叫人了。”
柳姨嚇得語無倫次:“你,你究竟想干什麼?”
“我想和你合作,咱們一起分錢。”老陳看了看一旁的樂樂,又小聲地說,“這個孩子是你弄來的,我不分你錢,但我有路子,今后你要多少我就能弄到多少,但我沒地方出手,你要是愿意和我合作,今后孩子我來弄,買家你來找,咱們二一添作五,一塊兒分錢。”
柳姨雖然沒多少文化,但在社會上漂了許多年,牢都坐過了兩回,自然不傻,她知道,這個男人真要抓她,這會兒肯定把她拖到派出所了。
柳姨正在思忖著對策,老陳又往巷子外指了指,對她說:“這是城市,不是鄉下,你的頭上到處都是攝像頭,你再看,往前的一排小商店,大多數的門口也裝了這玩意,你只要從門前一過,它就把你拍了下來,過會家長一報警,警察根據這些探頭,一路追下來,看你還往哪里逃?”
對警方的監控,柳姨知道一些,但她只知道電線桿子上有探頭,她戴著帽子和大口罩,就是害怕自己的臉被拍下來,聽老陳這麼一說,她才緊張起來:“這麼說,咱們走不出江濱了?”
“你以為呢?要不了幾個小時,你就得進去。”
“那,就這麼把孩子放了?”柳姨看了看在一旁玩著遙控汽車的樂樂,心有不甘。
老陳四下里看了看:“你要是相信我,就上我的車,咱們開著車立即離開江濱。”
柳姨稍稍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待老陳將車子開了過來,她領著樂樂上了車。
江濱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會議室。
老國的兒子樂樂失蹤一事,宋陽立即向周前作了匯報,周前十分焦急,他安排支隊長郭斌,要他迅速組織精干力量,組成臨時專案組,想盡一切辦法將樂樂找回來。
僅僅幾分鐘,郭斌就召集了六七名刑偵骨干,他們看完了周薇傳過來的監控視頻,一致認為:這是一起拐賣兒童案,而非兒童走失事件。他們確認,畫面中遙控玩具汽車的中年女人就是嫌疑人。
不一會,技術員從網上將三張照片傳了過來。
一張是幼兒園門口的監控拍下的視頻截圖,經過放大及細節處理,已經可以看到面包車的左側車門上,有一道長約50公分,離地約70公分的擦痕,面包車后排的玻璃上,都貼著深色的車膜。
另一張照片來自街面監控的視頻截圖,畫面上,可以清晰地看見面包車的車牌,中控臺上放置的物品也看得一清二楚……
第三張照片是鄉下女人領著樂樂走往巷子里的截圖,經過放大及畫質處理,可以看清女人的衣著特征,但她戴著寬邊的帽子和口罩,無法看清她的臉。
郭斌臨時建了一個微信群,將三張照片發到群里,開始布置任務:“從案發時間來看,嫌疑人將樂樂帶離之后,直到過了八十分鐘,我們才接到報案。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時間就是生命,你們立即分片聯系各個分局和車站碼頭,還有各個治安卡口,如果駕駛面包車的男子是那個女人的同伙,根據他們行車的速度,現在應該逃出了江濱主城,但沒有逃離江濱的轄區,我們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攔截下來,大家立即行動。”
面包車在城里七拐八繞,駛進了一條小路,老陳還在小路上更換了車牌,就在郭斌四處通知人手,對面包車進行攔截的同時,面包車已經開到了江北的西郊,駛進了一個大型的副食品交易市場。
老陳四下里看了看,在兩輛大卡車的后面停了下來,他從后備廂里取出兩張新車牌,再一次換到了車子上。
老陳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左側車門上的那道醒目的刮痕原來是畫在透明貼紙上的,他撕下貼紙,車門上的擦痕立即不見了。老陳又來到車子兩側,將車窗上的玻璃膜撕下了一層,原本深色的后窗玻璃,瞬間比之前透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