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旭也有個十幾歲的女兒,看到眼前的瘋女小晴,自然聯想到自己的女兒,這讓他脊背陣陣發涼,他點了點頭說:“周隊說的對,我一定會讓人嚴查的,說得難聽一點,那個替他們辦證的人,或許就拿了兩條煙的好處,就成了那幫人的幫兇,將小晴推進了地獄、讓她生不如死。”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行人發了一通感慨,都建議葛旭,等黑尸案有了結果,就將這起案子立案調查。
老國讓周薇嘗試著和小晴溝通,然而小晴除了傻笑和驚恐,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老國只好作罷,他問朱村長:“小晴的丈夫劉小海現在在哪?”
“領導,她丈夫幾年前就出去打工了,他家負擔重,他得掙錢。”
看到了小晴,王藝嘉的心里隱隱作痛,他陰著臉說道:“朱村長,她既然和劉小海結了婚,為什麼又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個偏僻的屋子里呢?”
“領導,是這樣的,她一共生過六個孩子,之前的四個都活下來了,后來她精神漸漸有了問題,后面生下來的兩個,都被她扔到水里溺死了,還拿刀要殺這個殺那個的,劉家人沒辦法,就把她一個人丟在了村邊的這間破屋子里,每天送她一兩頓飯,就這麼不死不活地養著她,讓她自生自滅。”
周薇突然問:“朱村長,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孩子扔到水里去嗎?”
“這——我想她是瘋了,瘋子什麼事干不出來啊?”
“要我看,她是想跑,或許在她的意識里,她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如果不能生了,或者生下來就死了,這家人才會放她回家——盡管,她早就不知道自己的家,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在哪了。
”
“我看,這位美女警官說的有一定道理……”
老國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突然問朱村長:“被溺死的兩個孩子是女孩,是嗎?”
“呃,好像是吧,怎麼了?”
“到底是誰將那兩個女孩溺死的?葛局,我看,這事兒你也得好好查查,我感覺,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或者是有人把殺嬰的臟水潑到小晴的身上。”
“國領導,咱們這兒窮,特別是大山里的農民,思想覺悟、法治意識都很淡泊,讓你們江濱的警察看笑話了。”葛旭陰著臉,又對隨行的幾個民警說,“你們在現場多拍點照片,我過會和精神病院聯系一下,先讓她接受治療。”
老國將葛旭、彭剛和李曉義拉到一邊,提醒道:“據我們之前分析,小晴的父親就是那個連環殺手老陳,從情感上來說,拐賣她的人販子、虐待她的那些人都該死,但情感不能替代國法,更不是老陳可以私刑泄憤的理由。所以,我建議咱們應該現場設伏,那個老陳肯定還會過來看望和營救她的;其次,咱們要立即聯系小晴名義上的丈夫劉小海,對他實施保護,我想,沒有給小晴太多傷害的冷老棍子都被殺了,這個劉小海更是他的殺戮目標。”
晚九點,江濱,清晨陽光工作室。
雷明之是江濱大學的客座教授,工作室是他經營的主業。他忙了一天,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拖著疲倦的身子來到了地下車庫。他剛打開車門,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突然抵在他的頸上,嚇得他驚呼一聲,側過臉一看,一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男子正冷冷地看著他。
“你,你想干什麼?”
“怎麼,好多年沒見,不認識我了?”男人的匕首在雷明之的脖子上稍稍加了一點力,他的聲音從口罩里發出來,有點悶。
雷明之愣了一下,他朝男子看了看,終于想了起來:“您,您是叔?”
“認出來就好,”男人收起了匕首,拉開了后側的車門,自個兒坐進了車里,冷冷地說道,“把車開到沒人的江邊,我有事要對你說。”
雷明之的腦中突然閃過逃跑的念頭,但他猶豫一下,還是坐進了車里,開上車出了地庫。
車子停在江邊的一個僻靜處,雷明之壯起膽子問:“叔,對不起,我知道,就是我跳江自殺,也無法救贖我的靈魂……”
男人冷哼一聲:“救贖,你知道救贖了?”
“叔,我雖然天天替孩子們清理心靈上的垃圾,但我自己的心底,那塊石頭一直壓得我喘不過氣,這些年我不戀愛、也不結婚,就是在等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出現在我的面前……”
男人重重地喘著粗氣:“該死,都該死!”
雷明之懦懦地說:“叔,您要是讓我死,您就下手吧,我保證不會逃跑,也不會掙扎,死在您的刀下,我的這顆心才能徹底平靜下來……”
男人的刀子在雷明之的衣領上輕輕劃了一下:“我不想要你的命,我是要告訴你,她有下落了。”
“她有下落了?”雷明之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在哪?過得怎麼樣?”
“還過得怎麼樣?你說呢?”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突然喝道,“她生了六個孩子,被轉賣了兩次,遭遇過無數次毆打和無數次強暴,想活活不好,想死死不了,你覺得,她過得好嗎?”
男人吼完,一刀扎進雷明之身后的椅背里,雙手捂臉,號啕大哭。
“小晴,小晴……”雷明之顫著嗓子叫了幾聲,也雙手捂臉,淚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