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對,剛才宋法醫還說,他打聽到,當年您的話比局長還管用……”周薇似乎明白過來,她突然問,“媽,您當年是不是和師傅戀愛過啊?”
舒小雅看著女兒,輕輕笑了笑:“你聽說什麼了?”
“倒是沒有人告訴我什麼,但師傅經常提醒我,讓我千萬不要只看到樹,而看不到種樹的人。上次我幫東山刑大查那起爆炸案,師傅見到您,那神態非常別扭,他既然是我師傅,您又是我媽,他就是再困再累,起碼得跟您打聲招呼吧?可他卻急匆匆要走,像是欠了您錢似的。而且,上次樂樂被人販子拐走了,您到他家里安慰他,我見陸姨對您的態度似乎也有些不正常,倒不是她不熱情,而是她一會看看你,一會又看看師傅,像是要從你們臉上找出什麼。特別是吃蘋果的時候,您突然一下子咬了幾大口,您可從來沒有這樣吃過東西啊……”
舒小雅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女兒的問題:“媽現在老了,老是在思考自己的一生。愛情和婚姻,其實說白了,就像你在寫字樓里等電梯。你明明看到電梯已經到了你的這一層,正當你等它打開門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它卻沒有停下,徑直走了,而你一直沒有在意的另一部電梯,卻在你的身后悄悄打開了門……婚姻何嘗不是這樣啊!你以為某個人就是你即將托付一生的人,可是在恍惚間,他卻沒有停下來,而你根本沒有在意的另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命運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悄悄將你推到他的懷里。
雖然這一部電梯安靜舒適,可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你總會不自覺地看看剛才的那部電梯,看它現在在哪?升到哪一層了?”
“媽,我明白了,師傅就是當年您準備乘坐的那部電梯,是您的初戀,是嗎?”周薇心里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可是,你們后來怎麼分開了呢?”
舒小雅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她搖了搖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要不是嫁給你爸,哪來的你呢?”
“媽,這麼說,你們還真是初戀啊?”周薇沒心沒肺的一面又出來了,“要我看,肯定是您提出的分手,因為您見師傅的情商太低,不知道關心人,是不是?”
“命運弄人。”舒小雅輕輕摸了摸周薇的肩膀,“你師傅情商低,那只是表面現象,其實他是最善良的人,他看起來堅強,其實他的心很柔軟。”
“媽,你看出來了?”
“就比如剛才,他為什麼不拿宋法醫的手機,也不讓你和藝嘉看那些視頻,你懂嗎?”
“師傅說,那些視頻是宋法醫找人瞎拍的,不是真的。您想啊,哪有兇手把自己殺人的視頻主動提供給警方的。”
“不管那些視頻是不是真的,過一會,等宋法醫清醒了,他應該會將視頻刪掉的。”
周薇沒有出聲,她想了一會,終于恍然大悟。
大年初三,湖建省海山縣南嶺鎮。
老國周薇和王藝嘉開著車,從江濱一路南行,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群山環抱中的南嶺鎮。
春節前夕,老國收到了湖建省公安廳傳過來的DNA鑒定報告,王藝嘉的親生父親名叫鄭海坤,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海山縣南嶺鎮。
老國還了解到,鄭海坤現年60歲,與妻子育有一女一子,1993年底,當時只有三歲半的兒子胖胖意外失蹤,這之后,他從鎮小學辭了職,在全國各地尋找兒子,歷時八年,后因精神出現問題又在外乞討了兩年,2003年被相關部門送回了家中。王藝嘉的母親名叫林臘梅,現年59歲,一直在家務農。王藝嘉的姐姐名叫鄭秀麗,今年34歲,如今和丈夫住在縣城里,他們爺爺早年去世,81歲的奶奶仍然健在。
得知了這個消息,王藝嘉再也坐不住了,他和姐姐及家人通了兩次電話,等春節一到,他就向分局請了長假到湖建省認親,老國本來沒想過來,但架不住周薇的死纏濫打,于是三人開著車,日夜兼程,來到了南嶺鎮。
鄭家的幾十名親屬和鄉鄰早已等在了村口,老國一行人的車子還沒有停下來,鑼鼓鞭炮齊鳴,兩只彩獅子晃著大腦袋,蹦蹦跳跳在前面開道,王藝嘉的父親母親和奶奶被簇擁在人群中間,一路小跑,向車子奔了過來。
王藝嘉看著眼前的一幕,仿佛置身夢里,人群中間的幾個人,他感覺似曾相識,又是如此陌生和遙遠,他愣了片刻,緊跑幾步來到人群邊,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一會兒拉拉這個的手,一會兒又拉拉那個的手,最后終于被母親奶奶和姐姐圍抱在中間,每張失聲痛哭的臉上,都掛著委屈和失而復得的欣喜。
父親鄭海坤搓著手站在一邊,呵呵地笑著,像是個看熱鬧的人。
姐姐鄭秀麗和王藝嘉通過兩次電話,算是他最熟悉的人了,哭了不一會,她拉著王藝嘉的手,向他一一介紹了身邊的幾位親人。
姐姐將王藝嘉領到父親面前,對他說:“爸,你好好看看,他就是你日思夜想的胖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