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什麼方式殺他的?”
“呃,是繩子,哦,不對,繩子不容易勒死他,他會反抗,我瘦小,沒力氣,所以我用錘子打他頭,呃,我差點忘了,錘子打他動靜太大,”莫知遠偷偷看著向陽和周薇,“所以,我用刀子,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刀子。”
“刀子捅在死者的哪里?”
莫知遠又偷偷瞥了一眼向陽:“是心臟,我對準他的心臟,一刀扎進去……不對,是肚子,也不對,肚子不容易戳死他……呃,是脖子,對,對,就是脖子。向警官,你別怪我啰嗦,當時我太緊張了,房間里太黑,一點光線都沒有,呃,好像捅在脖子上了,對,對,就是脖子,后來他就死了……”
向陽看完了視頻,老國問:“你看出門道了嗎?”
向陽撓了撓腦袋,又看了兩分鐘,突然明白過來:“這個莫知遠,真是太狡滑了,表面上看,我們在問訊他,其實是他在問訊我們,他通過察顏觀色,一會兒說兇器是繩子,一會兒又說是錘子,最后又說是刀子,他邊說邊觀察我和學姐,從我們表情的細微變化之中,讀出了正確的信息,確定兇器是刀子,但他不知道刀子捅在什麼地方,又故伎重演,一會兒說是心臟,一會兒又說是肚子,當他說到脖子的時候,又在我和學姐的臉上讀出了肯定的信息……”
“對尸體倒地的姿態,他是怎麼交代的?”
“開始他說尸體是躺在地上的,我問他尸體的方向,他卻說不清。”
“他是怎麼解釋的?”
“他說房間里太黑,捅死了男人之后,看不清尸體的方位。”
老國終于有了數:“小向,殺過人之后又將尸體擺放成特殊姿勢,這個細節是兇手的重要心理痕跡,反映了他深層次的動機,他既然交代了殺人,有什麼理由不說出這個細節呢?”
向陽終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之前的幾個問題,他能從我和學姐的表情上讀出來,但尸體被擺成跪姿,盡管他也在不停地猜測,但他萬萬猜想不到,所以就說房間里太黑,看不清……”
外面依然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派出所里燈光明亮,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運行。
到了就餐時間,老國來到食堂,只見一個瘦小的男人向看守他的輔警大聲抱怨:“我說你們警察平時就吃這個嗎?你瞧這魚小的,尾巴都靠到腮了,你再瞧瞧這青椒炒肉絲,你要是能找出十根肉絲,我把它全吃了。”
輔警冷笑一聲:“得了吧,等過一陣坐實了你的嫌疑,就怕你有嘴吃但沒命吃了。”
這個瘦小的男人是網絡作家莫知遠,由于警方目前只是留置,他沒有戴銬子,行動也相對自由,只有兩名輔警輪流看守他。
老國端起餐盤,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莫知遠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說國大神探,你瞧,我已經承認殺人了,可是很奇怪,他們竟然沒有給我戴銬子,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老國黑著臉瞅了瞅嘻皮笑臉的莫知遠,反問道:“你殺人了嗎?”
“殺了,當然殺了?”莫知遠挪開面前的餐盤,往前靠了靠。
“殺了誰?”老國扒完了飯,抱著胳膊盯著他。
“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shit,他該死。”莫知遠撓了撓耳朵。
“他叫什麼名字?你殺他的動機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他的名字?”莫知遠抖著二郞腿,“我喜歡聽歌,田靜柔是我的女神,那個男人大半夜跑進她房間,還想侵犯她,我很生氣,就一刀宰了他,對,我一刀捅在他的脖子上,哈哈,那血噴的,像元宵節的煙花,Oh,it’s beautiful,太美了。
”
老國的英文雖然不行,但簡單的詞匯還能聽懂,他繼續問:“房間里那麼黑,你怎麼看出來血像煙花那樣噴濺的?”
“哈哈,我承認,剛才這句是我想象的,我喜歡寫小說,想象力不錯,血從動脈噴出來,肯定不會像尿尿那樣一條拋物線,一定是鮮血四濺,像夜空里綻放的煙花。”
老國冷冷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問:“殺死他之后呢?”
“我就在衛生間里找了只拖把,把我的血足印拖掉了。”莫知遠撓了撓鼻子,笑呵呵地看著老國。
“你既然拖掉了血足印,表明你不想被我們抓到,可是我聽說,警方只是傳訊你,而且很文明,既沒逼你、沒熬你、更沒打你,還給你煙抽給你飯吃,你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反常嗎?”老國黑著臉,鷹一般的雙眼緊緊盯著莫知遠的腦門。
莫知遠看了看桌上的餐盤,笑道:“那我得謝謝向陽警官和你的得意大弟子周薇了。”
“別扯遠了,我問你,你為什麼交代得那麼爽快?”
向陽和王藝嘉剛進食堂,見老國和莫知遠在交流,坐到了老國身邊。
莫知遠朝向陽和王藝嘉得意地笑了笑:“國大偵探,我說過了,我這人吧,看起來不那麼正經,其實我非常誠實,小時候我一說謊就被我媽揍,你知道,我屁股上肉少,每一巴掌都拍到了我的坐骨神經,哎瑪,那個疼啊!唉,往事不堪回首,一說起來滿臉都是淚啊,不過你們得感謝我媽,讓你們遇到了一個誠實的殺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