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偶然時,也發現了端倪,總覺得女兒的狀態似乎有些反常。
問過幾次,可女兒卻始終搪塞,謊稱學習壓力大。
他的女兒還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在日記里寫道:
【爸爸為了姑姑治病賺錢,已經很忙、很累了,他每天只能睡五個小時。
我可以理解爸爸,我也沒打算告訴爸爸,我自己一定可以扛過去的!
只要上了高中,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切都會好的......】
「......」
就這樣,他的女兒默默地忍受著非人的校園暴力,直到她離世,她始終沒能扛到高中......
宋毅不知道女兒到底是因為最后受不了壓力一躍而下離開了這黑暗的世界,還是說被幾個不良學生用了其他手段最終導致了她的死亡。
確實沒有答案。
所以一切的指向,只有首惡——那個該死的「月亮」!
那個讓宋毅的人生幾乎被毀滅殆盡的「月亮」!
6
「宋毅的女兒,名叫宋佳,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吳老師的話語并沒有那麼慷慨激昂或義憤填膺的樣子,更像是個毫不在意的平和敘述。
那種熟悉感再次襲來,我的心里升起了一個不好的直覺并且開始愈發濃烈。
「我確實沒印象,吳老師,你還按嗎?不按的話我就準備回去了?」我硬著頭皮佯裝鎮定,我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我今天不該來到這里。
「別那麼著急,我們說好的是包全天,時間還沒到呢,你不想賺錢了嗎?
「而且,你不覺得故事還沒講完嗎?宋佳的死,好像和宋毅殺死胡越并沒有什麼聯系。」吳老師不容置疑地回答,只是他的笑容似是而非,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過我的視線,企圖望向我的內心深處......
看我有些不知所措,吳老師接著對我說:「等我講完這個故事吧,好嗎?」
「......」
7
吳老師的故事。
(1)
我剛剛講起的是兩段故事——
第一段是宋毅殺死了胡越,拋尸荒野。
第二段是宋佳被校園霸凌,最終墜樓死亡。
兩者除了都有宋毅參與之外,似乎并沒有任何直接關聯,所以也當然會讓人摸不著頭腦。
沒錯,宋毅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是個善良卻又足夠單純的人。
他確實也干不出這樣殘忍又讓人一頭霧水的事情。
之所以發生了如此讓人茫然的事實,因為這個故事里還有一個變量存在。
這個變量之前被我省略了,而現在,他就是第三段故事的主角。
(2)
我叫吳誠,是一名大學老師。
在 1999 年的夏季,我認識了宋毅。
你還記得嗎?宋毅幫我拿回了我的錢包,我要請他吃飯,后來就成了朋友這個橋段?
雖然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虛構或浮夸的成分,但是其實我也隱藏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會讓人覺得有些違和。
是啊,我是個大學老師。
不到四十歲的我,就已經評到了副教授職稱,目前正處在上升期,和很多高校和企業均有合作。
說句狂妄的話:正在如日中天也并不為過。
而宋毅呢?
他只是個小工廠的鉗工,也沒有太多的文化和見識。
我和宋毅又怎麼可能會有任何的共同話題呢?
也當然談不上友情。
我請宋毅喝了一杯酸奶,隨口心不在焉地聊了聊后便已分道揚鑣,甚至我都忘記了他的名字到底是姓宋?還是姓王?
那個夏天匆匆而過,直到快要過去。
我在一次午休看報紙的時候,才意外地知道了宋毅的境況——
報紙上寫著:【12 歲少女意外墜亡。】
上面還有附帶的照片,我看著熟悉,仔細回想,才想起來他就是幾個月之前幫我拿回錢包的那個男人。
他抱著急救床上的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哭得泣不成聲......
我看到了這則新聞,說實話,我確實有一些感觸——
一個有所交集的人,發生了如此巨變,正常人一定會有些唏噓的。
只是這個地球上每天每秒的慘劇都在不同的世界上發生著,沒有人知道未來和死亡到底哪個先來,所以,事實上并不值得我花很長的時間黯然神傷。
可是正在這時,同辦公室的幾位老師也恰好看到了這則新聞,他們正在討論,我便也聽了聽「......」
「你知道嗎?這個女孩根本不是意外墜樓的。」
「不是意外?那能是誰?警察都說了是意外啊?」
「我外甥就在這個班,他親眼看見的:幾個學校里的女混混把這個女孩拉到了天臺,然后還不到半個小時,就發生了墜樓事件......」
「......」
(3)
我找到了宋毅。
他的住處和單位地址早已經被很多小報社和好事之人曝得一干二凈,并不難找到。
我的主動登門,讓宋毅很是意外。
他以為我和其他小報社媒體一樣,打聽一些消息,賣給報社賺取傭金,因此他的態度很是冷淡,甚至連大門都沒打算打開,只是隔著防盜門的縫隙和我對話,說話時也是心不在焉。
直到我告訴了他一件事情,他一改之前的態度,主動把我讓進了他的家——
我告訴宋毅的是:我也是一位可憐的父親,所以我當然理解他的痛苦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