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隊長犯了煙癮,摸出那一盒恒大香煙,里面只剩下了一根。
抽出煙,叼到嘴上,本來準備點上的,可能是想到這里是樹林,稍有不慎,容易引起火災,又將那根香煙放回了空蕩的煙盒,塞回口袋:“是啊,他為什麼這麼做呢?”
見老隊長問向我,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老隊長繼續說:“讀中專的時候,到了寒暑假,我都會去學校附近的毛衣廠打零工,賺點學費,減輕家庭負擔。我所在的車間分為很多工班,每個班都有班長,班長呢,負責考勤記錄,記錄考勤的方式就是寫正字,每天我們上工,他就會在記錄本上我們的名字后面寫一筆,一周五天,正好湊齊一個正字。”
我立刻明白了老隊長的意思:“您是說,兇手也在記錄自己的考勤。”
老隊長一邊圍繞著這棵樹尋找其他線索,一邊答道:“某種意義上,是的。”
我凝視著那些正字。
這時候,老隊長停了下來,繼續說:“這些正字,就是他在為自己完成某種事情而進行的記錄,而這件事必須在這棵樹,或者這棵樹的附近才能完成。”
我補充道:“三天五天容易堅持,三個月五個月也可以堅持,但是三年五年的話,就絕非一件易事了。”
老隊長應聲道:“沒錯,因此這件事對于他來說非常重要。”
我猜不透那些正字背后的玄機,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完成什麼。
老隊長又轉過身來,將那塊樹皮從我手里拿了過去,然后輕輕放回了原處,那些正字便被完美隱藏了:“人在記錄重要事情的時候,這種記錄往往帶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
我追問:“什麼意義?”
老隊長想了想,說:“自我炫耀。”
“自我炫耀?”
“你說,他在樹上寫下這些正字是給誰看的?”
“他自己?”
“當然就是他自己了,每一次,他來這里記錄的時候,都會看到之前寫下的正字,這讓他有一種成就感,自豪感和炫耀感,更何況,他這麼別有用心地挖下一塊樹皮,然后在里面寫正字,最后再將樹皮推回去,也足以證明他對于這件事情的重視。”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一個人從樹的背后走了出來。
他輕輕取下那塊樹皮,然后從懷里摸出一根鋼筆,認認真真寫下了一筆正字。
這時候,老隊長提醒我:“喂,想什麼呢?”
我連連應聲:“我在想,他到底來這里完成什麼事,記錄什麼事。”
老隊長搖了搖頭:“那就需要我們尋找更多線索了,或許,只有找到兇手,找到他的那一刻,才能知道他到底來沐陽山里完成什麼,記錄什麼。”
我又問:“您說,石巖峰的死會不會也是因為這件事,他發現或者掌握了兇手在完成和記錄什麼事?”
老隊長嘆了口氣:“也許吧。”
接著,老隊長話鋒一轉:“聽我說了半天,現在輪到你了,看到這些正字,你還能夠想到什麼?”
其實,早在我看到這些正字的時候就聯想到一些細節了,聽老隊長這麼問我,我直接答道:“第一,兇手的身高。”
我走到那些正字前面,然后演示寫字的動作:“通常情況下,我們站在墻面前寫字的時候,右手基本和視線是處在同一水平線,以我為例,身高一米七五,面容長度在二十厘米左右,如果是在我樹上寫字,高度應該在一米六五左右,而這些正字距離樹根大概一米五五,也就是說兇手的身高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間。
”
老隊長示意我繼續。
我又說:“第二,正字的使用范圍。”
我指著那些正字說:“看到正字,最先想到的就是投票和唱票,這種計票方法簡便易懂,透明度又高,很受選舉人的歡迎,尤其是學校里的投票和唱票,班委競選,優秀老師評比等等,通常都采用這種方式,兇手很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會經常使用正字,或者說他習慣使用正字。因此,兇手的身份很可能是學校方面的人員,比如老師,比如事行政辦公人員。”
老隊長反問:“這麼肯定?就像我剛才說的,很多企業的出勤記錄也會使用正字。”
我解釋道:“很多企業的出勤記錄人員確實也會使用正字,但多是使用圓珠筆,而學校方面的工作人員,老師和行政辦公人員多是使用鋼筆。因此,結合兇手使用鋼筆這個細節,我推測兇手的身份可能是學校方面的人員。”
老隊長利用從牛犇那里借來的相機拍下了正字和那塊樹皮。
接下來,我和老隊長又對周圍的樹木逐一進行了檢查,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我們兩個坐在樹下休息,老隊長靠在樹旁沉思,我則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棵樹上的正字。
這些字的背后到底隱藏著什麼玄機呢?
我和老隊長下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晚上八點的案件碰頭會上,負責排查石巖峰社會關系的辦案民警最先說了一下排查進展,在深入排查之中,并沒有更多的發現。
隨后,負責找尋石巖峰二手摩托的辦案民警表示,他們走訪了部分二手摩托車商行以及摩托車販子,均沒有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