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繞行去了那個城中村。
村口處有兩盞昏黃的路燈,其中一盞壞了,只有另一盞孤零零地亮著,勉強撐開一小片模糊的光暈。
這期間,不斷有男人快步走進村子。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了拎著行李箱的王金尉,他臉上掛滿期待,一瘸一拐地走進村子,像是走進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食道,再也沒有出來……
按照郭強所說,他和王金尉分開的那一晚,王金尉回到了工地附近的城中村,金陽村。
老隊長也說,人都是習慣熟悉的東西,王金尉自然也不例外。
從由火車站坐車回到金陽村找小姐這個行為分析,他應該是回去找相熟的小姐去了。
雖然是城中村,但是金陽村并不小,村內常住人口就有兩千多,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進城務工的外地人,主要就是農民工,小姐,還有一些社會閑散人員。
人員結構復雜,人口流動性大,村內治安環境也很差。
在接下來對于金陽村大規模的走訪和排查中,有兩個小姐認出了王金尉的照片。
那個自稱露娜的女孩說:“我認識他的,看起來白白凈凈,實際上玩得特別瘋,他那方面不行,每次一兩分鐘就完事,然后,他喜歡拿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到我下面,弄得我特別疼,玩得瘋也就算了,他還特別摳門,每次都會像買菜似的和我砍價。他找過我兩次,我就不理他了。”
另外一個自稱米雅的女孩也表示:“做我們這行的,什麼樣的顧客都見過,像他這樣的玩得花樣多,又不愿意給錢的還真是不多見。
他找過我兩次,我也不愿意接他的活兒了。”
從露娜和米雅那里,我們了解到金陽村里及附近的小姐、賣淫女有上百人,這些人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類,等級和費用較高的就是村外那些美容美發店和按摩店,她們屬于有老板,有人管理的專業小姐;
第二類,等級和費用普通的就是那些單獨接客的職業小姐,她們一般會租住一兩間出租房,然后在出租房內接客,露娜和米雅就是這類職業小姐;
第三類,等級和費用較低的就是那些住在村里的本地人中的已婚賣淫女,她們也是受了村里村外小姐們的影響,感覺這個方式來錢快,接客地點也都是在家里;
第四類,等級和費用最低的就是外地打工夫婦中的女人,她們的生活條件不好,甚至很差,接客賺一些生活費,補貼家用。
按照露娜和米雅所說,美容美發店、按摩店的小姐和她們這種職業小姐不會主動接待王金尉這種嫖客,賺得少還費力。
結合王金尉本身摳門的性格,他應該去找第三類和第四類賣淫女了。
只不過,這兩類賣淫女的隱蔽性和隨意性都非常大,如果沒有細致走訪調查,根本不會發現她們,而且她們接客也非常隨意,可能十天半個月接待一次嫖客,也可能一天接待數次嫖客。
最主要的是這個群體非常龐大,沒人知道整個金陽村究竟有多少這種隱蔽的已婚賣淫女。
很多已婚賣淫女都是偷偷接客,即便我們真的找到她們,她們也不會承認,這也給整個走訪排查帶來了極大困難。
通常情況下,我們走訪了一整天,也沒有任何進展。
即便是那些愿意接受我們詢問的小姐和賣淫女,也都表示沒有見過王金尉,或者說接待的人太多,根本沒有印象了。
我和邱楚義有些泄氣,老隊長卻走在我們前面,說:“再堅持一下,沒準下一個人就能提供線索了。”
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情愿,但我們還是堅持了下去。
就這樣,我和邱楚義在老隊長的帶領下,走了一戶又一戶,見了很多人,問了很多話,很多次,由于老隊長問的問題比較直白,我們甚至被轟趕了出來。
邱楚義坐在墻角,憤憤地說:“王隊,咱們這是在破案嗎,我看純屬在浪費時間。”
老隊長也不急躁,他順勢坐下來:“怎麼浪費時間了?”
邱楚義繼續道:“按照現在的走訪速度,等到把所有住戶都走訪完畢,兇手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老隊長卻說:“早在我們發現尸體之前,兇手就已經逃了,即便沒有逃,他也將自己無限隱身了,因此,不管我們是否介入調查,兇手逃跑或者隱身都是客觀事實。”
邱楚義看了看老隊長,又看了看我,沒說話。
老隊長繼續道:“從某種角度上說,我們介入調查后,你走的每一步,問的每一個人,排查的每一戶,都是在無限接近兇手了。”
是啊!
只要繼續調查著,我們和兇手之間的距離就在縮短。
老隊長簡單兩句話也讓我那顆隱匿又焦躁的心沉了下來。
邱楚義本想辯駁兩句,又感覺老隊長說得在理,便倏地站起身。
那一刻,他“哎呦”了一聲。
我們忙問他怎麼了,邱楚義抬腳看了看,然后我和老隊長便笑出了聲,他的鞋底竟然磨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