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年齡,當時的珊珊應該就讀三到五年級,在逐個詢問三個年級的班主任之后,五年級二班的遲老師說,大概在三年前,班上轉來了一個女學生,叫做齊珊珊,就住在金陽村,兩年前,這個齊珊珊又轉走了。
我詢問是否有這個女孩的照片和有關她的相關信息。
遲老師想了想,說:“應該有。”
隨后,遲老師在檔案室找到了當時齊珊珊轉入西五村小學的轉入申請表。
那薄薄一張表上簡單填寫了齊珊珊的個人信息,旁邊還有一張學生照。
照片中的她梳著辮子,一臉冷漠,完全看不出這個年級應有的朝氣。
“那孩子很內向,不愛說話,也不合群,總是一個人。”遲老師也感嘆道。
“班上有和她關系不錯的同學嗎?”看過齊珊珊的學生照,邱楚義問。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遲老師思忖片刻,“你們問一問班上的同學,他們應該知道。”
我輕輕翻過那張表,背面是家庭信息:
父親,齊春力,1964年3月出生,無業;
母親,徐和珍,1958年9月出生,無業。
齊春力和徐美珍,應該就是房東和鄰居口中的阿力和阿珍了。
隨后,我和邱楚義又通過鄰居確定,學生照中的女孩就是阿力和阿珍的女兒珊珊。
至此,我們終于拿到了關于阿力和阿珍夫婦一家的具體信息。
雖然沒有照片,但是拿到二人的基本信息,還是對于確認他們的人員軌跡有著重大推動。
在孟陽聯系南疆縣公安局,確定二人軌跡信息的同時,我和邱楚義通過遲老師了解到,當時班上有一個叫做任雪花的女同學,一度和齊珊珊走得很近。
如今,任雪花已經是一名初一學生了。
在那天下午放學后,我和邱楚義在任雪花所在中學班主任的安排下,見到了個頭不高,留著齊耳短發的任雪花。
班主任簡單介紹了我們,還告訴她只是問兩個問題,不用害怕。
我問任雪花是否認識齊珊珊,她一怔,爾后點頭說認識,她們做過一年多的同學。
我又問當時她們的關系怎麼樣,她說一開始不怎麼好,后來就走得近了。
至于走得近的原因,任雪花回答得很直白:“她媽媽是賣淫女,我媽媽也是,沒人和她玩,也沒人和我玩,我們就一起玩了。”
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做朋友的原因有很多。
有的是因為你有一個洋娃娃,有的是因為你的皮筋跳得好,有的是因為兩家認識甚至是熟識,有的是因為住的地方很接近。
任雪花和齊珊珊卻是例外。
她們做朋友卻是因為彼此的媽媽都是小姐,都是賣淫女,都是別人口中的“雞”。
就像兩棵冷清無依的小草,在那個瞬間飄零到了一起。
任雪花向我們說了很多她和齊珊珊之間的事情,很瑣碎,又很絕望,包裹著十多歲少女復雜難解的心事。
我一一記錄著,直至她說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任雪花說,齊珊珊帶她去過兩個地方。
我問道:“哪兩個地方?”
任雪花說:“嗯,一個是民心河邊,一個是一處廢棄的果園子。”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民心河里被打撈出來的皮箱尸骨。
我追問:“你們經常過去嗎?”
任雪花點了點頭:“去了幾次,四五次吧。
”
我又問:“她沒有說為什麼去哪里嗎?”
任雪花似乎有些猶豫:“她……”
邱楚義追問:“她說了什麼?”
任雪花仍舊猶豫著。
我安慰道:“同學,你應該也聽說了,前些天在民心河里打撈上來一個大皮箱,箱子里有一個男人的尸體吧,你所提供的信息很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
沉默良久,任雪花緩緩抬眼:“我記得,有一天放學,她帶我去了民心河邊,她站在那里,看著河里的河水,我問她在看什麼,她什麼也沒說,后來,她又帶我去了一處廢棄的果園,對著一棵大樹發呆,我又問她在看什麼,她還是什麼也沒說。這樣過了兩三次,我就有些不高興了,說如果她什麼都不說,我們就絕交,然后她就說了。”
我和邱楚義異口同聲地問:“說了什麼?”
任雪花咬了咬唇瓣:“她說,她在看死人。”
后脊倏地浮出一層冷汗,我反問:“看死人?”
任雪花應聲道:“她是這麼說的,當時我還問她,哪里來的死人,她就什麼都不說了。后來,她再也沒有去過那兩個地方了。”
任雪花的那一句“她說她在看死人”徹底在我的腦袋里炸開了。
齊珊珊去了民心河邊,然后那里打撈出了死人,她也去了廢棄果園,那里是不是也隱藏著,無名尸骨?
這個想法太震撼了,對于二十出頭的我來說太震撼了。
在班主任和學校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任雪花帶我們去了民心河邊,她所說的位置距離打撈出大皮箱的位置非常近。
隨后,任雪花又帶我們去了那一處廢棄果園,也找到了那一棵齊珊珊曾經一直盯著看的大果樹。
我站在那里,死寂地凝視著那棵大果樹,直至邱楚義低聲道:“大通,你說,那棵樹下面不會也埋著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