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燒到天亮,我看著日光沖破晨霧,正松了口氣。
就見村子喧囂了起來,很多人都往村頭馬路上跑,跟著就傳來了誰哀嚎的聲音。
正奇怪著,就見堂伯騎著摩托車趕了回來,臉色煞白地朝我道:「昨晚二癩子被車撞死了,尸體喲,東一塊,西一塊的,還沒找全呢。衣服都不見了,地上全是血喲,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了,撞了人就跑了。」
5
堂伯說到這里,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靈堂的棺材。
我心頭一跳,猛地想起二癩子的衣服,好像被我隨著壽衣一起滾到棺材里去了。
堂伯也臉帶懼意,朝我道:「盈盈啊,你哥死得兇,這跟著又出了二癩子的事,怕村里人多話,你得趕緊找個道長做法事,要不然村里人會說是你哥帶煞,在找替身的!」
村里流傳枉死的,都要找替身的。
難產死的啊,喝農藥死的啊,上吊死的啊,淹死的啊……
我哥被車撞死在外面,按規矩連尸體都不能拉回村的,還是堂伯他們先一步說好的,做完七天法事,再給村里也辦一次。
堂伯話剛說完,二癩子那老娘就邊哭邊嚎,急沖沖地往這邊跑。
遠遠看著我,就朝我沖過來:「盈妹子,是不是你哥找替身?啊?他自己死外面,還要害人啊?你家是不是要害死全村人,才心甘啊!」
直接伸手就要來掐我脖子,扯我頭發。
我正要避開。
就聽到一直坐在角落假寐的石陽冷聲道:「我在呢,誰敢找替身!」
他聲音不高,卻瞬間震住了場子。
二癩子他娘,看到石陽,先是一愣,跟著直接撲到他面前,哀嚎著大哭:「石陽啊,幫幫嬸啊,我家老二死得慘啊。
就算不是找替身,也是夏家這天殺的尸體拉回來,帶回煞了。」
「你得給我做主啊,要不然全村不得安寧啊。」二癩子他娘一邊哭,一邊指著我:「你都給盈妹子來做法事了,我家二癩子的法事,你也要一塊做啊。」
石陽在村里威望挺高的,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我聽她這意思,就是要賴上我們家了。
干脆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肇事逃逸,不報警找車主,在我這里鬧什麼。
二癩子他娘哭了一通,聽旁邊人說找到車主,逃逸的話,可以重重敲一筆,至少得要好幾十萬,就只是假模假樣地哭了一通,就又急急地去等警察了。
我哥死時,村民們光是聽說被撞得四分五裂,都聚在一起。
這會兒村口有了車禍現場,都跑去看了。
等靈棚只剩我和石陽了,我瞥著蓋好的棺材:「是因為這個嗎?」
石陽眉頭也皺得厲害,從布兜里掏出七根桃木釘,圍著棺給釘上:「這事暫時還不知道,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開棺了。你先守著,我回去一下,這事怕比我想象中的麻煩。」
走前,他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護身符:「千萬別取。」
我心頭忐忑,但也知道事情重大,點了點頭。
等石陽走了,忙打電話給我爸,問他知不知道我哥拉的是什麼。
現在想起來,一趟貨,能掙個萬八千的,還一定要晚上跑,本身就奇怪。
可無論我怎麼問,我爸就是沉默不語。
問多了,我也只得朝我爸低吼道:「哥的尸體,是你拉回來的,這尸體除了腦袋,下面縫的就不是哥。你知道嗎?昨晚二癩子過來爬棺材,轉眼就被撞死了,你不說,難道還要害死人嗎?」
可我爸只是沉默地掛了電話。
我氣得再打,他直接關機了。
問我媽,她就只會哭。
我一個人守著靈棚,連上廁所都不敢了,更不用說吃東西。
堂伯他們看完熱鬧,過來幫忙。
這才告訴我,二癩子死得怪,村口有治安監控,并沒有拍到夜里有大車過,連二癩子都沒見他到路上去。
可尸體就這樣四分五裂得哪都是,如果不是地上有車子碾壓的痕跡,警察都要懷疑是殺人拋尸了。
「還有一條小腿沒找到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狗給銜走了。」堂伯哎哎地嘆氣,又讓我先去休息一下,他來幫我燒。
我哪還敢啊,直接就拒絕了。
堂伯就繞著棺材,一邊好奇地問我,為什麼要封死,還釘了桃木,還湊到棺材邊嗅,說那香味真的是好聞,也不知道熏的什麼香。
那樣子,好像隔著封好的棺,都聞到香味了,還無比沉醉。
6
想到二癩子的慘狀,我生怕堂伯也出事,忙讓他先走了。
熬了一整天,一直熬到下午,石陽過來。
有他替我,才敢去上個廁所,喝點水,東西是怎麼都吃不下的。
趁人沒注意,問石陽有沒有查到什麼,他也只是搖頭,說消息放了出去,還沒有回復。
但這香尸引,怪得很,無論如何得守著不能開棺。
這樣強撐著熬到晚上,石陽怕其他人受尸香影響,只說七天法事,到最后三晚才大辦,頭幾晚,他跟我守著就行。
我依舊燒紙,他就坐在一邊假寐,陪著。
到凌晨時,石陽突然渾身一震,居然從身上摸出一條銀環蛇。
那蛇環在他手臂上,半昂著蛇頭朝他嘶嘶吐信,好像說什麼。
石陽臉色越發的沉,朝我道:「我去一下,你定定神,無論如何都不能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