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好像能清晰地聽到,就好像……
奶奶的聲音,就在耳邊。
也就在這時,監控里,奶奶爬到對床,扯著耷拉在床邊的胳膊,似乎想喚醒他。
但扯了兩下,奶奶嘴角流出口水,臉上突然就露出了浩明夢游時,對著我嘿嘿笑的表情:「吃啊,吃了就不餓了。」
跟著,她攀著床沿,一邊往上,趴在那人的胳膊上。
我看著血水,從耷拉著的指尖落下。
眼前猛地閃過哥嫂夢游時的樣子,胃里一陣抽抽。
也就在同時,吳隊猛地躥了進來:「出事了,你昨晚怎麼解決的?快跟我來!」
昨晚?
我跟著吳隊往外走,就見所有鎖著的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打開了。
所有老人都閉著眼,排著隊,往樓下走。
整個養老院的人,全部都夢游了!
住一樓的已經到了后院菜地上,趴在地里,抓捧著土,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大捧大捧地往嘴里塞。
整個后院,所有警察都嚇得噤聲。
那些老人悄無聲息地走到菜地,開始狼吞虎咽。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禍斗說全都要死了。
可轉眼四顧,卻怎麼也找不到禍斗。
他不再出現,是不會死人。
還是說,已經沒有出現的必要了?
11
整個院的老人夢游吃土,別說我,不知道怎麼辦。
吳隊打電話給醫生,說是只要引導著他們回到床上,他們就會再次入睡。
可一靠近他們,就會張著滿是血和土的嘴,朝人咬過來。
他們有可能感染了熱病,吳隊也不敢太過靠近。
更何況人數這麼多,二十……
我忙數了一下,只有二十一個!
想到那個睡前說自己該死的老太,我忙朝吳隊道:「還有一個!」
帶著吳隊,連忙跑回三樓的房間。
果然,就見那床上有個蒙著被子躺著沒動的人。
我試著走過去,脫下外套裹著手,將被子掀開。
那老太太已經走了,和陳大爺一樣,臉色安詳。
「我去!」吳隊氣得,對著門重重地一腳。
皺眉瞪了我一眼,掏出手機,轉身出去打電話。
就在他轉身時,那老太太就站在門口,看著我笑。
這次跟著她的,是牛頭馬面,這兩個傳聞中的勾魂使,都看著靠著對面走廊墻的禍斗。
他朝老太太打了個眼色,示意她跟我說。
那老太太朝我笑了笑:「看完那些監控,我走了,謝謝你。」
跟著還要說什麼,吳隊握著電話,猛地躥了進來:「這房門鑰匙不都在你那里嗎?誰打開的門?」
隨著他一躥,牛頭馬面朝禍斗拱了拱手,把鐵鏈往那老太太脖子上一套,拉著她直接穿墻走了。
「韓紗!」吳隊在我面前喊了一句。
我豁然驚醒,不過瞥了一眼,禍斗又不見了。
只得朝吳隊道:「找到晚上的監控了,還有些其他東西。」
吳隊忙和手機那頭說了句什麼,等掛了電話才朝我道:「上頭問過精神科的專家了,這種集體夢游的事,可能和他們共同的經歷有關。按你昨晚看到的情況,只要吃夠了土,吃飽了,就會回床上,暫時先不驚動他們,免得失控。」
共同經歷?
我心頭說不出什麼滋味,朝吳隊道:「找到我爸媽他們了嗎?」
「暫時沒有。」吳隊搖了搖頭。
冷聲道,「他們早有準備,所有轉賬出去的錢,都取了現。他們在前幾天,還在鎮上幾家金店都買了不少黃金。
「有的說是自己戴的,還掃空了金店和鎮上銀行所有金條,說是你快結婚了,給你也買點準備婚嫁。」吳隊臉帶同情地瞥著我。
也就是說,早在跟我說哥夢游時,他們已經在想辦法逃了。
叫我回來,只是方便把鍋甩給我。
沉吸了口氣:「看了監控你就知道了。」
吳隊已經打電話叫所里支援了,又叫了個警察上來,一起看監控。
最先有關奶奶的那個,我已經看完了,跟吳隊飛快地過了一遍。
后面的幾個,我一一打開。
一共六個視頻,每年一個,都是在 204,時間節點上有點浮動,但不大。
都是有個一兩個老人,關在那里面,光是監控看到的時間跨度就長達幾天。
從哥嫂的態度上看,應該是些不服管教,又得子女示意的老人。
關進去后,前面幾天,只給點水,后面幾天水都不給。
從監控里看到,這些老人從原先的咒罵叫喊,到苦苦哀求,最后奄奄一息,直至活活餓死。
有的老人餓得受不了,扯被子里的棉花吃,或是吃自己。
關兩個的話,就會和浩明一樣。
每天,哥嫂還會帶著養老院的人,來觀看,以儆效尤。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老人看到,不敢說出來。
卻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怕我嫂子,為什麼都夢游吃土了。
這些監控走完,吳隊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只是朝我幽幽地道:「看下今晚是誰開的門。」
門口,下午來開會的幾個領導,也都臉色沉重地進來了。
我找到今晚的監控,調到那些老人夢游的時間前。
走廊的監控里,所有房門的鎖,同時被看不見的誰打開,連鑰匙都沒用。
隨著門打開,走廊里,好像有著風聲,又好像是氣若游絲的祈求:「餓啊,餓啊,吃……」
隨著這聲音發出,那些老人一個個閉著眼,受什麼牽引一般,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