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手很舒服，我還不由得往那邊蹭了蹭。

「醒來！」禍斗突然沉喝一聲。

溫軟肉肉的手，瞬間一縮，指尖冰冷尖銳，好像一用力，就能將我頭皮扯下來一樣。

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驚醒坐了起來。

這一動，卻發現全身都痛。

背、胳膊、腿，連胸腹都痛。

正要扯開衣服看上一眼，就聽到樓下傳來大巴車鳴笛聲。

想到可能是來轉移老人的，我忙掀開被子下床。

被子掀動時，有幾縷灰白的頭發出現在床單上。

我撿起來看了一眼，有長有短，可能是哪個老人睡過這張床。

可跟著，樓下傳來吳隊叫我的聲音了。

壓住心頭不安，我忙下樓，至少先把這些老人轉走吧。

禍斗既然已經讓「活」了兩個，那多活幾個也好吧。

就在我出門時，就聽到禍斗輕輕的嘆息聲，可轉眼，又沒見著他。

「韓紗！韓紗！」吳隊已經在叫我了。

我還沒下樓，他就上來了，「車來了，下面兩層歸我們，你叫三樓的起來，馬上轉移。」

這會兒只是凌晨四點多，他們剛夢游回床上，睡得正沉。

我忙挨個房間叫，顧不上收東西，讓她們穿好衣服現在馬上走。

那些老太太卻都看著我：「紗紗，我們走，也會死的。你也不行了……」

她們說這些的時候，總是看向我背后。

想著可能是看禍斗，我也沒太在意，這養老院怨氣太重，等出了這里，其他再想辦法。

雖說這些老人以前做過什麼不好的事，確實該死。

可怎麼說呢……

見死不救，終究愧疚！

樓下吳隊他們催促得更急了，這事村長知道，怕萬一擴散，天亮后轉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連忙跟幫浩明穿衣服一樣，扯過她們搭在床頭的衣服，給她們穿上。

一邊勸她們：「過去的事，就先過去了，先活著，再說其他的吧。」

再多勸的話，我也說不出口。

等將老太太們帶下樓，送上停到院子里的車。

又和吳隊一起，清點了人數，等將最后一個腿腳不太方便，有點癡呆的八十多歲大爺推上車。

我扭頭看了一眼這棟樓，見禍斗站在二樓，浩明站過的那個陽臺，沉眼看著我，臉上盡是同情。

心頭微微發梗，隱約感覺有什麼不對。

可手還是掰著車門，準備上車離開。

就在我抬腳跨上大巴車門臺階處時，耳邊突然響起夢中那些老人的呻吟聲：「餓啊……餓啊，吃……」

跟著身體猛地一沉，飛快地墜落，瞬間就到了三樓自己睡的床上。

就好像，我根本就沒有起床，也沒有下樓轉移老人。

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個夢。

正愣著神，床墊里、被子里、枕頭里都伸出一只只蠟黃枯瘦、青筋迸現、長滿老年斑的手，猛地抓住我。

無數老人的聲音在整個床上響起：「餓啊，吃……吃……嘿嘿，吃！」

12

床上無數手伸出，我瞬間被死死摁在床上。

那些手發黃的指甲里，染著黑色的油污，死死摳進我肉里。

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掙脫不掉，它們太多了。

身體完全被死摁在床和被子中間。

跟著，一個個花白的腦袋從床墊里、枕頭里、被子里鉆出來。

有的就是那些監控中出現過，被關在 204 餓死的老人。

有的我根本就不認識……

它們全部都雙眼渾濁，瘦骨嶙峋，張著嘴不停地喊著：「餓啊，餓，吃……」

那枯瘦的手，死死摁著我，低頭就往我身上咬。

不同于夢里那種啃噬感，這是真的撕咬。

我痛得放聲尖叫，死命掙扎，可無數的手，從床上任意地方伸了出來。

摁著，扯著，還有抓進肉里的。

耳邊全是「餓啊」「吃啊」的聲音。

尖銳的痛意，從全身各處傳來，我就跟下了油鍋的魚一樣，胡蹦亂跳，卻怎麼也避不開，逃不掉。

就在我感覺自己就要被咬倒在這里時，突然聽到禍斗嘆息一聲：「再給你一次機會。」

跟著眼前火光一閃，一只燃著熊熊烈火的手，穿過那些抓摁著我的手，一把將我撈了起來。

「餓啊！餓啊！」那些老人的手，被火點燃，卻還是趴在床上，流著涎水，對著我齜牙。

我趴在禍斗懷里，看著這滿床餓死鬼，嚇得全身發軟。

「這張床，你嫂子作了法，用韓家血脈祭你奶奶為首的餓死鬼。所以得你回來，他們才能離開這養老院。」禍斗低頭看著我。

冷聲道，「我勸你，最好將那些老人都留下來，他們本就都該死了，你轉移也救不了他們。

「要麼，你自己留下來，當血食，喂飽這些餓死鬼。」禍斗說著，抱著我的手掂了掂，「時間不多，你想清楚。」

跟著猛地把我身體拋了出去！

我只感覺身體猛地墜落，跟著耳邊就傳來汽車「轟轟」的發動聲，車身震得厲害，卻一動不動。

吳隊在一邊一個勁地催：「怎麼回事？怎麼就打不著了，用力推！」

跟著就要下車，見我還站在車門口，還拉了我一把：「找個位置坐好，馬上就好了。」

我被他一扯，胳膊上就傳來錐心的痛。

卷開衣袖看了一眼，只見胳膊上，全是和浩明背上一樣的血洞洞。

微微側身，借著車門擋著，卷起衣擺看了一眼。

腰腹，后背，也全是這種血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