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真希望你能回來,你在的時候小姐的脾氣都好多了。」白簡的貼身丫鬟苦著臉說。
我沉默了片刻,問道:「她最近經常生氣嗎?」
「嗯嗯嗯。」丫鬟連連點頭。
我笑了笑:「我會回去的,等小姐消氣了就回去。」
小姐還是次次都只坐我駕的馬車。
但她連眼神都沒有再給我一個。
就像現在,她從我身邊經過,卻仿佛連走路帶起的風都寫滿了抗拒。
白簡成親了。
她蓋著紅蓋頭被丫鬟牽著手走了出來。
她的嫁衣好漂亮,風吹起她的裙裾,像一只奔向我的蝴蝶。
我緊了緊手中的馬鞭,十五天,還有十五天就是我執行任務的時機了,小姐成婚后,需要回白家老宅交接財產。
而我,要在路上讓她「死」一段時間。
15
七月,江南發生了一件大事,白家的大小姐墜崖了。
「哎,你聽說了嗎?白家小姐死了。那駕車的馬夫也失蹤了,就留下一個轎子懸在懸崖邊的樹上。」
「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誰還沒聽說呢,唉,年紀輕輕的,真可憐。」
「可我聽說,這白家小姐的死另有內情。」賣傘的商販壓低聲音說。
「官府都在查呢。」
「你們猜他們懷疑是誰殺的?」
「聽府中下人說,可能是白夫人。沒見過哪個母親女兒死了,第二天還能請戲班子的。」
「我怎麼聽說是新郎官呢?你想想啊,這白小姐死了,家產不就到新郎官手中了?」
……
街道上,我壓低了身側女子的帷帽:「走吧,去接姑母。」
16
白家出嫁女白其微陪同其丈夫齊王微服私巡查案,順便回家探親,卻發現無一人來迎。
白夫人院中里,丫鬟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白其微怕出事直接闖了進去,卻見白家女婿衣冠不整地躺在白夫人的房床上。
「放肆!」白其微怒喝。
一聲尖叫,林知秋慌亂地穿上衣衫,白夫人躲在床后面。
兩人被五花大綁送到了白家老宅。
商議過后,族中人以家丑不可外揚為由,做主將白夫人禁足于院內,終生不可再出門。
林知秋則被打斷了腿送還林家,對外宣傳新郎官突發惡疾,已暴斃身亡。
「那,白家的家產怎麼辦呢?」白族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問。
白其微是外嫁女,因著身份尊貴才能一同在白家老宅議事,她斂了斂眉:「有件事我忘記告訴諸位了,在回白家的路上,我撿到了我那苦命的侄女,如今人已經清醒了。」
「阿簡,進來。」白其微軟聲道。
白簡站在白其微身后,看上去乖巧極了,我瞧見她的指尖在絞著袖口。
我暗自發笑,裝得也太別扭了。
白其微做主還是讓白簡繼承家產,白家族老沉默了。
對家產虎視眈眈的白家叔父問:「這是不是不合規矩啊?兄長臨終前交代要白簡成婚后才可繼承家產。」
白簡眨了眨眼睛,臉上多了一條淚痕:「白簡幼年喪父,多虧各位叔伯庇佑,當日落難之后,白簡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成婚身份倒是次要的,關鍵是那人要愿意護著我。那天落崖,多虧我的馬夫相救。我問過他愿不愿意娶我,他說愿意。」
「一個馬夫,這身份是不是有點低了?」
「低什麼?」白其微重重放下了杯子,「從前那個林知秋身份倒是合適,可白族兩百余人愣是沒一個人看出他的真面目,依我看,此事可成。」
17
我和白簡成婚了。婚禮之后,白簡繼承了全部家產,姑母也離開了江南。
白簡說想換個地方生活。
離開前,我陪她去見了她母親。還沒進白夫人的院子就聽見謾罵聲。
「是你對不對?白簡,你是故意的,你詐死騙我。」
「你真是好心機啊。」
「你就是個魔鬼,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白簡,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一生孤苦。」
這聲音尖銳刺耳。
我皺了皺眉頭,捂住了白簡的耳朵。
白簡擋開了我的手,她說:「我們進去吧。」
我握緊了白簡的手,她朝我笑笑,「不會有事的。」
18
門被打開,白夫人跪坐在地上,妝容亂糟糟的,她的眼神像惡鬼,狠狠地盯著白簡。
她們長得很像,一看就讓人覺得是親生母女,不同的是,白簡的眉眼中時常帶著冷意,而從前的白夫人則氣質柔媚。
白夫人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們:「你,你們串通好的對不對?」
她將茶杯砸向白簡,我護著白簡側身躲開。
「是。」白簡的聲音很平靜,「娘親,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我曾經以為,只要聽你的話,你就會多看我一眼。可是后來我發現,我錯了,你對表姐好都不會對我好。」
白夫人冷笑:「對你好?我只恨不能殺了你。我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這個禍害,要不是你,白晨根本就不會死,是你害死了他。」
「晨弟弟死了,我難道好過嗎?風箏是我要給他的,可我怎麼會想到他會去樹上撿風箏,還從樹上摔了下來?」白簡的聲音依然很冷靜。
她看上去真的像是不在意了,可我知道不是的,這丫頭,脾氣上來了就愛使用暴力,從前傷自己,我牽著她的手就改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