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徹底低了頭:「求父親成全。」
書房一片寂靜,我不自覺屏住呼吸。
半晌,父親才長嘆一聲:「念在你誠心誠意,為父會去找老江說明此事,至于愿不愿意,還得看他們如何想。」
一番敲打之后,此事終于落下帷幕。
訂親禮儀,我一一緊跟。
這或許是我唯一能與她站在一處的機會。
儀式結束,我遵守和父親的約定。
沒敢靠近她分毫,只是目光依舊會隨之而動。
我依舊是上京光鮮亮麗受人鄙夷的膏粱子弟。
她依舊是雪一般干凈的人。
許周藏著掖著的事,在我有意散播下傳得到處都是,好些人為她感到惋惜,若不是許周讓一個婢子懷孕,她何至于配了我這麼個脾性差勁的小子。
六月初三,榮國公府的老太太壽宴。
我奉命前去與榮國公府的庶子陳澤昱交代點事。
不得不說陛下在用人方面很有格局。
愣是把一群不受家里看重的小子用出花來。
前陣子還有個小子逛花樓發現個他國細作,只因對方說的方言不對味,細問之后,轉頭就找我抓了這人,盤問之下還真有問題。
交接結束,陳澤昱欲言又止。
我察覺出來,直接道:「有什麼直接說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陳澤昱湊過來道:「方才路上碰見嫂子,似乎有人在故意引她過去。」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不早說,人去了哪?」
「去了西院,那邊安靜,不是,燕哥,我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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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聽見陳澤昱的話,但一想到江映雪可能會被人欺負,我已無心聽下去,接連翻墻,沖著西院趕過去。
許周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
「阿雪,你應當知道的,繼母一直不希望我過得好,蕓蕓是她安排過來的通房,我沒想到她會偷偷倒了避子湯。」
「你我從小一起的緣分,怎能說斷就斷?」
「你不信我,也該相信我祖母,她絕對不容許我弄出個庶長子來,蕓蕓已經被她處置了。」
我一時不知該不該出去。
許周似乎并沒有用什麼骯臟手段?
江映雪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既是你繼母送來的人,合該時時防備。」
「也不講那些我沒看到的事,只談一談你一步錯步步錯帶來的后果。」
「先是耐不住寂寞碰了明知有問題的通房丫頭,偏生下人管束不當,以至于通房懷孕你都不知情,讓她鬧得人盡皆知,舞到我面前來,最可笑至極的是你,竟以為我會傷害那女子,跑來對我說稚子無辜。」
「你既當心庶長子的安慰,我便和你斷了未婚夫妻的關系。」
「既然已經得償所愿,何必又來糾纏我?」
「瞧你這浪子回頭的假把式,莫非是察覺名聲受損無人愿意嫁你,又不愿委屈自己,娶那身份低微幫不上你的女子,才終于『幡然醒悟』來尋我?」
「我瞧著像是冤大頭不成?你竟然以為我能回頭看你這渣滓一眼,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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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伶牙俐齒之人。
素來性格軟不愛生氣。
用她的話來說,沒必要與蠢人論長短。
也就是許周糾纏不休令她煩惱不已。
才會長篇大論地與他講道理。
我從旁看一眼,果然她說著說著就面紅耳赤。
一句「渣滓」罵出口。
她自己先羞愧起來了。
阿雪姐姐,這樣可不行啊!
許周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
「阿雪,我知道你只是在氣頭上。」
「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不對。」
「但我身邊大多都是繼母派來的人。」
「防不勝防這句話我不想再說。」
「說多了就是胡攪,但我再如何,也比一個盡會惹事的燕殊好上不少,嫁給他,你這輩子都會被人嘲笑的。」
我垂下視線,藏在暗處為陛下辦事,注定一輩子得不到榮光,一旦暴露也會樹敵無數,對家里無益,她嫁給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她是我的未婚妻。
許周鄙視我,便是鄙視她的眼光。
就在我要走出去的時候。
江映雪惱怒的話脫口而出。
「你真叫我開了眼界。」
「他再如何也比你來得光明磊落。」
「他……他不僅長得比你俊俏,個頭比你高,說話比你甜,品性也好過你許多!」
我一時怔在當場,良久沒反應過來。
許周輕嗤:「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麼用?至于品性,他一個成天和爛人混在一起的貨色,能會是什麼好東西?更別提他葷素不忌,長年浸淫在勾欄里,不知道是多少爛貨的好哥哥。」
許周這雜碎,罵我也就算了。
怎麼對著她說這些污言穢語!
不成想,她語氣冷靜:「別人眼里的他,和自家人眼里的他總是不同,他的好只有我能看見,我很慶幸,與我定親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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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周終于意識到什麼:「你一直為他說好話,難不成是喜歡上他了?」
大概是這句話讓她為難了,她沉寂良久。
我沒等她開口,快步走出拐角處,揚聲道:「阿雪姐姐,找你半天了,怎麼在這里?」
許周和她同時轉過頭來看我。
她眼里有些許驚慌,似是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里。
我一步步來到她的面前,沖她笑了一下,緊接著狀似不經意地站到他們中間:「許兄找我未婚妻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