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分別的路口,她突然開口:「其實我剛剛不是在氣許周,全都是實話實說。」
我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愣怔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回憶映入腦海,她的聲音仿佛再次響起。
「他再如何也比你來得光明磊落。」
「他……他不僅長得比你俊俏,個頭比你高,說話比你甜,品性也勝過你許多!」
「我很慶幸,與我定親的是他。」
我猛地反應過來她話里話外的意思。
一寸一寸的熱意沿著心里,蔓延到臉頰上。
我抿住嘴卻抑制不住唇邊上挑的弧度,下意識左右看了看,抬手摸了摸耳垂,果然燙得驚人,掩飾性地干咳一聲。
心底不禁產生和許周一樣的疑問:她一直為我說話……該不會也有一點兒喜歡我?
尤記得前些日子二姐燕語秋問我。
四年時間過去,我始終惦記著江映雪的緣由,該不會只是年少時未曾得到的一顆糖,一直想要嘗一嘗這顆糖的味道。
「萬一這顆糖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滋味,又該怎麼辦?」
我當時愣住許久,「我承認一開始只是因為她模樣漂亮、性格好,對我尤為耐心,不像大人那樣張口閉口管教我。」
我說的話有人聽,她還事事有回應。
不同于二姐對我的敷衍態度。
小時候我懵懂的喜歡,是扯著她不松手。
但開始記事后,我依舊喜歡同她說話,就不單純是因為她長得好這麼膚淺的理由。
14
「我的性格一直很跳脫,真正開始懂事,并非是她隨家里人離京那年,而是前一年的中秋。」
當晚燈會,兩家人照舊一起。
二姐玩得瘋,到處亂跑。
我當時年少,個頭還沒開始長。
不用輕功肯定跑不過二姐。
加上有江映雪在,我習慣性護在她身邊。
大哥半道上被他的朋友叫走。
我當時問她想去什麼地方。
她左右看看,最后說去猜燈謎。
要去肯定得去最熱鬧的地方,我帶著她去了年年舉辦猜燈謎大會的望春樓。
沒想到大哥也在,他過五關斬六將,即將殺到最后,卻在最后比拼的環節,突然認輸,拿著第二名的大兔子燈興高采烈地走了。
我以為是二姐想要,故而領著江映雪跟上去,打算打個招呼,看看那個兔子燈,江映雪肯定也會喜歡那只大兔子燈。
誰知卻看到大哥把大兔子燈,贈與長公主之女。
二人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互相對視時,眼里的笑意很特別,特別到我認出這種溫柔含情的笑意,曾不止一次出現在江映雪的眼里。
每當她眼里浮現出這樣溫柔的笑意時,目光總是追隨我大哥的身影。
我下意識看向江映雪, 頭一回在她眼里瞧見了落寞。
頃刻間,天地在她眼里失去了顏色。
再絢爛的燈火,也照不亮她沉寂的眼眸。
我心里像是被密密麻麻螞蟻爬過,抓不到癢的悶火,抒發不出來的難過。
「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趕走她!」
平日里我再怎麼胡鬧,也從未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情。
但看著她難過的模樣,我覺得做人沒必要太講究。
她錯愕地看向我,連忙扯著我逃也似的離開,還未來得及訓斥我,路上突然沖出一群刺客,襲擊了望春樓前看熱鬧的太子。
我和江映雪被卷入其中,一起被關進望春樓。
15
憑借著平日在外流蕩,到處鉆的緣故。
望春樓我早已摸索透了。
迅速拉著她躲進了地窖里。
可也正是這個地窖,讓我們在面對敵人時走投無路。
有人瞧上她,想要欺辱她。
我拼命地反抗,在那些亡命徒眼里猶如小兒玩鬧,三兩下就被打趴下。
好在我底子好,像是打不死一樣,被打趴下,再艱難也要爬起來。
他們被我堅持不懈惹得怒火中燒,聚集到一起對我拳打腳踢,卸了我的胳膊,挑斷我的腳筋。
在那些人要殺我之際。
她沖他們大聲喊道:「放了他,我愿意,只要放了他,對我做什麼都行!」
當時我像是一條垂死的魚。
只能大大地睜著眼,看她在我面前解開腰帶。
幸好,幸好大哥帶著人及時趕到。
我昏迷了半個月,夢里總會浮現她義無反顧站在我面前的背影。
明明她很害怕,渾身都在發抖。
她手里分明緊攥著一根發簪。
原先應該是打算用死來保全名節。
卻為了讓我活命,當著惡徒的面輕解羅裳。
如果我能更好、更厲害。
她就不會受到這樣的屈辱。
我羨慕大哥,所以也想成為大哥那樣的人。
「她不是我年少時得不到的糖。」
「她也不是天邊觸及不到的月亮。」
「她看著如嬌花般柔弱,實則有風骨,不怕事。」
「她心性通透,為人善良有耐心。」
「她值得我銘刻在心底一輩子。」
最好的神醫在陛下的暗衛營里辦事。
我在暗衛營里養傷,仔細推敲過自己的內心。
見不到的日子里我很想她,不是因為她舍棄清白也要救我的行為太震撼,而是看到她愛慕大哥的眼神,突然刺醒了我,才驚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6
我不僅僅沉浸在她的溫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