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子很是喜悅。
可我,卻從這四個字里,聽出了不甘。
她是故意輸給天子的。
棋法很高明。
連我,也后知后覺。
不待多想,天子起身,「拿把弓箭,朕也來露上一手。」
天子騎馬,追逐一只梅花鹿而去。
幾只箭射過去,鹿沒射到,卻引來一只野豬。
野豬兇猛,三下五下,沖散了天子衛隊,直奔天子而去,「護駕!護駕!護駕!」
千鈞一發之際。
我擲出一支長槍,刺中野豬。
野豬吃痛,轉頭跑開。
天子連滾帶爬起身,大喘氣道,「傅卿,你救了朕一命啊。」
「臣幼年學過一招半式,今日派上用場,能幫上陛下,是臣的榮幸。」
事后,我因護駕之功,被封棋苑御史。
天子與安興公主,都很高興。
我的心情,也不錯。
野豬,不是我派來的。
我沒這個本事。
但天子,還不能死。
他有他的用途。
9.
十三日,后宮出了件了不得的事。
劉美人的右手,廢了。
天子發怒,派出大內高手,探查真兇。
卻發現,幕后兇手,竟是安興公主。
就在十一日,安興公主進宮時,遇到了劉美人。
她渾身的刺,猛然豎起,找茬說了劉美人幾句。
劉美人沒搭理她。
安興公主自詡,是京師第一女棋師,可是現在外界盛傳,劉美人才是京師第一女棋師。
安興公主不服。
先前,天子安排二人對弈過,劉美人贏了半目。
她更不喜劉美人。
那日進宮,安興公主見天子時,突然提起,「皇兄左右無事,不如與安興來上一盤?」
豈料,天子卻說,「安興,朕要去劉美人那里,你也一起來吧,正好觀賞一下她的妙手。」
安興公主的火,一下子上來了,她忍著怒火,淺淺施了個禮,「皇兄自己去吧,安興告退。
」
回到公主府后。
她發現,忍一時,越想越氣。
「這個狐貍精,仗著手好看,迷住了皇兄,連傅郎也夸她,我要毀了她的手,讓她再也無法下棋,我安興才是這京師第一女棋師。」
安興公主派刺客溜進劉美人宮里,意圖砍了她的雙手。
刺客剛剛砍掉劉美人右手,就被幾個小宮女發現,小宮女大聲喊人,嚇得刺客落荒而逃。
平日里,劉美人對宮女太監都很好。
到了這關鍵時刻,她宮里的人,也都盡心盡力。
太醫及時趕來。
劉美人的性命,保住了。
天子當場大發脾氣,叮囑大內高手,務必找到真兇。
安興公主正在氣頭上,她隨意派來的刺客,本事與膽子,都不過關,以致破綻百出。
很快,大內高手,就沿著蛛絲馬跡,查到了安興公主身上。
安興公主有點慌。
以往,她親愛的皇兄,沒這樣發過火。
甚至,還動用了大內高手。
她來找過我。
可是啊,我幫不上她。
我很忙。
我這個御史,不是虛職。
我得替天子,監察百官。
這也是為了她好。
畢竟,我官運亨通,她也有面子。
10.
劉美人醒后,盯著右手,愣了許久。
天子坐在床邊,把她抱在懷里,心疼道,「美人,你好好休養,朕會為你做主的。」
之后,他叫來安興公主。
「安興!朕是不太寵你了,你竟敢如此胡作非為?」
安興公主抬頭反問,「她不是還有一只手嗎?」
「混賬!」天子拿起玉如意,用力一丟,打在了安興公主背上。
掉落在地的玉如意,碎了一角,就像安興公主的心一樣。
她不可置信看向天子,「你打我?母親走后,你從沒打過我,如今為了那個狐貍精,你竟打我?」
安興公主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流下來。
天子聽到母親,瞬間無話,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后下令,克扣安興公主半年俸祿。
安興公主蓄意傷害的罪,便這樣不痛不癢帶過。
她還是那只驕傲的孔雀。
當晚,她枕著我的臂,「傅郎,這下我是京師第一女棋師了吧。」
右手,是劉美人的執棋之手。
可,即便失去右手,劉美人的腦子,又沒壞。
「公主,夜深了,我們休息吧。」
她摟住我,鼻尖湊近我的里衣,狠狠吸了一口,「傅郎,你身上的木香,真好聞。」
好聞嗎?
那就多聞幾下吧。
這樣,你會很快樂。
事隔多日。
一晚,有人敲響了我的門。
夜行衣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斷了右手的劉美人。
「傅大人,好似并不驚訝,我來找你?」
「在下早已恭候多時。」
她走進屋,坐在棋桌另一面。
左手拈起一黑子,落在一處,提起三個白子。
我坐在她對面。
「傅大人,京師城東的李老三,你可熟悉?」
是我,讓他傳至全城,五皇子被打。
我淡然自若,「你還知道什麼?」
劉美人左手指尖,轉了轉黑子,「公主府的下人說,傅大人當著公主的面,夸我有一雙妙手?」
我點了點頭。
劉美人落下黑子,再提三子,殺氣彌漫棋局,「傅石,我并非不講道理,斷手的事,即便沒有你,只怕也會有這一遭,算與你無關,只是,你這個駙馬爺,東一棒槌,西一木魚,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對,你是要……」
提起駙馬爺,她突然反應過來,我要對付的,是安興公主。
我雙手交叉,「怎麼?你不想嗎?」
我知道,她很大度,但我不信,她能大度到,看著她的右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一旦,那日刺客得逞,劉美人失去雙手,丫鬟又發現得不及時,她失去的便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