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為我慶賀，無人在意此事。

溫家父母或許知道我是秀才，或許不知道。

可此事根本無法在他們心上掀起什麼波瀾，他們絲毫不在意。

我也不甚在意他們的態度，看著溫晟睿自得的神色，我知道，時機到了。

我刻意透露給溫晟睿知道，江州城內最好的私塾是上林私塾，名門望族都送自己的孩子前去進學，只是學費昂貴，非一般人可讀，必是那大富大貴家庭的嫡子，才能得到如此培養。

果然不出我所料，溫晟睿一聽此話立馬對著溫父撒嬌：「父親只要送我去上林私塾進學，三年后我不僅能中舉人，說不定還能考個狀元，為溫家光宗耀祖呢。」

溫父溫母一聽頓時喜笑顏開，花了一筆大價錢買下了上林私塾的進學名額，為溫晟睿的科舉之路做足了準備。

我順勢鞠躬，向父母申請我也去私塾進學。

溫父皺起眉頭：「晟睿是為了考舉人，你去私塾做什麼？」

溫嘉月雙手叉腰，冷眼瞧我：「大哥是去為溫家爭光，若是讓你去豈不是只會給溫家丟人？」

我仍舊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恭敬地對父母說：「只要能讓我去私塾，便是替大哥當書童我也是愿意的。」

溫晟睿促狹地看了我一眼：「正巧我缺個書童，二弟想去便讓他去，只是要二弟幫為兄抱書箱拿紙筆，怕不是有些辛苦。」

溫母輕輕搖了搖手中團扇：「又不是什麼臟活累活，有什麼辛苦，就讓他跟著你去長長見識，省的一天在家吃白飯。」

看著自大的溫家人，我心中冷笑。

若不是進那上林私塾不僅需要很多錢，還需要官員的引薦信。

我怎麼會在這里忍這一堆蠢貨。

自那日起我變成了溫晟睿的書童。

每日我背著他的書箱，左手拿著他的紫砂茶壺右手捧著他的雪方池硯，同他一道去私塾。

因收進私塾的條件限制，其中讀書者多為江州城內的達官貴胄之子。

有與溫晟睿以前交好的，嬉笑問他：「你以往的小廝呢？怎的換了人？」

他大笑著把我推到人群中：「我為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小廝，名喚溫卓，大家以后若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

我轉過頭看他，他壓低聲音對我說：「你若不聽我的，我就去告訴父親，讓你再也讀不了書。」

我低下了頭：「各位公子有事盡管吩咐我。」

「這小廝還很聽話嘛。」

溫晟睿總以欺辱我為樂，其他人雖不知他為何如此，可也不會憐憫我這樣一個「小廝」。

有時他們在外面受了氣，還會撒在我身上。

我醉心學習，籌備殿試，根本無暇顧及。

很快，時間便過去一年。

3

私塾的方夫子是良善之人，他總樂意為我答疑解惑，在他的教導下我進步飛快，與在村中的我已大不相同。

私底下，方夫子捋著胡子嘆氣：「若你有一個好的家世，必定能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

方夫子不知我是溫家的孩子，只以為我是溫晟睿的下人。

我筆下不停，淡笑著搖頭：「夫子此言差矣，前路如何不看家世，只問自身。」

「若自身持重，努力前行，則前路坦蕩。若自身輕浮，不求上進，則前路阻礙重重。」

方夫子用扇子輕敲掌心：「唯愿你心想事成。」

我恭敬回禮：「謝夫子所祝。

」

沒曾想溫晟睿嫌學業枯燥，在上課途中偷溜出去賭錢，被賭坊之人做局輸了個精光，還被打的滿身是傷趕了出去。

我在認真聽學并不知他偷溜出去一事，可夜間剛進家門就被叫到了主屋。

一進門，溫父就大聲呵斥：「孽子還不給我跪下！」

我微微愣神：「不知兒子犯了什麼錯？為何要跪？」

他走過來狠狠抽了我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

「叫你跪你便跪！連我的話都敢頂嘴！忤逆父母，圣人倫理之言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不知發生何事，剛要爭辯，就被溫父一腳踢中膝蓋，跪倒在地。

溫母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讓你陪晟睿去讀書，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你倒好，居然勾晟睿去賭錢？！」

我疑惑抬頭：「什麼賭錢？」

「你還在這里裝！」溫父破口大罵，「小畜生做了錯事還不承認！若不是你教壞晟睿，他怎麼會去賭坊那種地方？」

溫嘉月環抱著雙臂：「就是，只有這些鄉野小民無賴之徒才會賭錢，自己賭就算了，還教壞我大哥。」

我從地上站起身來：「我不知你們在說什麼，我沒有賭錢，更沒有帶溫晟睿去賭錢！」

溫父又重重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我疼得蹲下身去。

「沒讓你起來你就起來，自己做錯事也不敢承認，這就是你在私塾學的禮義廉恥嗎！」

我忍無可忍：「溫晟睿在哪里？我要和他對質！」

溫母用手絹擦了擦眼淚：「可憐的睿兒為了護著你先走，被賭坊的惡棍打成重傷，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你居然好意思說什麼對質？他難道會冤枉了你不成？」

溫父不耐煩地揮揮手：「不必與他多說，這種沒心肝的東西，打死也罷，來人，傳家法！」

兩個小廝沖上來按住了我，吳伯取來木棍遞給父親。